軍官們對各種造反研究不多,自也不知倭國自有國情在此。
若不是因為《典當地租佃法令》,這倭國的情況和大順截然不同,除了造反的「酸秀才」也會來幾句鹿台鉅橋之類的典故外,實無相似之處。
除了幾個心地善良的覺得將來這麼一走,土佐藩怕要血流成河,良心間隱隱覺得有些對不住這些要幫他們攻高知城的百姓。其餘的軍官也沒覺得什麼,唯獨擔心如劉鈺所說的那般,吃飯看熱鬧的時候,來好多人;等真正辦事的時候,便不來了。
好在陸戰隊的軍餉向來充足,又關係到退役後的年金,且不像水手那般病態,大量上岸補充的軍官生也都知道這件事關係到海軍將來能拿多少賠款以造艦,總算是維持了基本的仁義之師的模樣,贏的了當地人的小小信任。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附近幾個村子的百姓就提着家中的農具趕來混飯吃。
除了農具,他們手裏還提着家裏的竹筐、背簍,各自登記,就在當場領到了錢。
伴隨着太陽升起,天上沒有早霞,預示着幾天之內都是大晴天,劉鈺的心情也如同這朝陽一般,蓬勃開懷。
不及中午,已有數千人聚集於此。
下了軍艦的軍官生融入其中,各配了通譯,組織當地的百姓將陸戰隊的大炮拉到了高知城的西北角外空地上。
靠着數千人手裏的鋤頭鏟子,填平了高知城西北角的稻田。告知造紙業發達,附近樹木極多,砍伐樹木,很快構建出了對準高知城的炮位。
觀察了一下高知城,劉鈺覺得有些美中不足,可惜前幾年的大火將高知城的天守閣燒了個乾淨,若不然此時炮轟天守閣,定能讓這些倭人農夫歡聲雷動,一會做起事來也必更加賣力。
至於攻城,這是戰術問題,他已不必躬親,參謀們早已擬定好了方案。
縱然語言不通,也不影響,只需要一會炮擊毀掉高知城西北邊的石牆,壓制城上的防禦,讓那些農民用竹筐擔土,填平壕溝就是。
中午十二點一到,炮兵已經準備就緒,參謀們最後來詢問劉鈺。
「大人,攻城已經不難。只是我軍人少,又不可分散以免被倭人尋機擊破,故而不能圍之。這些倭人農民,空有熱情,奈何一輩子都沒摸過刀劍,亦不可用。萬一土佐藩的武士跑了呢?」
劉鈺不以為然地笑道:「跑就跑了唄。有句話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們能跑,高知城的稻米金銀能跑嗎?況且,我要讓幕府看到的,是我攻下了高知城。至於我軍野戰之力,浦戸城廢墟一戰,倭人已經親眼所見了,就不需要再演示了。」
「日後我若不掌海軍,你們參謀們一定要想清楚,打仗的目的是什麼。達成這個目的,制定相應的戰術,成全背後的戰略。我攻高知城的目的,不是為了殺武士,是為了讓幕府知道,我有能力在倭國任何一處登陸、借用百姓怨氣,千人即可攻城。令其不敢傾全力與天朝決戰於九州島。」
想着皇帝已經把李欗安插進了海軍,有些戰略上的考慮也需要對這些參謀們進行一下培養。
講清楚戰術、戰略的區別後,最後看了一下懷表,衝着參謀點點頭道:「開始吧。先炮擊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叫倭人百姓填壕與沼澤。」
轟隆隆的炮聲開始作響,不到半個小時,高知城西北邊的石牆已經坍塌。從各個軍艦上抽調的、負責在桅杆上狙殺敵艦指揮官的火槍手也靠近了護城壕,隨時盯着可能露頭的鐵炮足輕。
高知城中,土佐藩的留守家臣悄悄觀察着城下集結的數千農民,心驚膽戰地發了一句感慨。
「水可覆舟啊。」
抵抗已無意義,唐人的炮擊太猛烈,知道如何打仗的人都可以看出來,下一步那些農民就會將護城壕填平。
前些日子的浦戸城一戰,已經讓許多武士嚇破了膽,他們引以為傲的武藝,在火槍火炮的面前不值一提。
最後的依仗就是高知城,十餘丈高的山丘和城上的石牆,或許擋不住唐人的火炮,卻可以給武士們帶來一種安全感。
就像是夜裏怕鬼的人總會蓋好被子,騙自己說鬼鑽不進被子裏一樣。
可現在,這個自己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