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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言:爵位不高,則民弗敬;蓄祿不厚,則民不信;政令不斷,則民不畏。舉三者授之賢者,非為賢賜也,欲其事之成。」
「陛下敕爵於我,亦是欲其事之成也。既有名爵,則可名正而掌海軍。」
「陛下力求軍改,不惜震盪,所為者非陸戰也,實貿易也。」
「兵將分離,參謀定製,勛貴出戰而不練兵,是為勛貴投股工商鋪路。你可以有兵,你也可以有錢,但不能既有兵又有錢。」
「直到今天,這一切都算是做完了,海軍也算是終於建起來了,並且可以保證不會曇花一現了。」
「此時此刻,七皇子卻問『我是誰』?」
這些東西,皇帝知道,一些深諳平衡之術的大臣也看出了一些苗頭,算不得什麼秘密,這些話劉鈺可以說給李欗聽。
封建倭國、封建南洋,這是不可能的。但不封建而以貿易取其財貨,虛封給以財物,這是可以的。
皇帝需要一支支持對外開拓的力量站在朝中,而商人是入不得朝的。
征戰是為了封妻蔭子,可大順吸取了前朝教訓,不可能允許出現大量的皇莊、藩王地、勛貴田。因為大順開國時候太清楚這些東西多了、皇朝的命就短了,可又不能不賞,便不得不想到了這一塊之前被忽視的肉。
自然,劉鈺說的有些誇張,但歷史的上的事總有不同的視角去解讀,站在海軍和貿易的角度,這個視角也不能說不對。
李欗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大順之前這十年的脈絡竟是如此,再看看遠處的那些艦船上的火光,只覺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十年……這可不只是造艦這麼簡單,而更像是一步在朝堂里布了十年的棋局。
他知道自己將來是要執掌海軍的,只要別犯大錯。他想着,或許也正是如此,鷹娑伯才將此中艱辛說於我聽,此事自是不可外傳,心下明白就好,亦可知父皇心思。
再想着劉鈺反問他的那句「我是誰」,心中漸漸清晰起來。
自己不是天子,也絕不可能成為天子。
自己的一切,都將和海軍息息相關,和貿易息息相關。
至少在幾十年內,自己都會是父皇最信任也不用提防的兒子、兄弟可以依仗不用擔心的同根。
因為……海軍不能造反,最多只能叛亂。
李欗明白,這是劉鈺在為把海軍託付自己做準備,終究這海軍是他們李家的,不是劉鈺的。
而現在,這句「我是誰」,便至關重要。
許久,劉鈺才道:「海軍只能對外,不能對內。靖難之事,海軍無用;玄武門之變,軍艦開不到玄武門。民變起事,更不可能讓海軍去打。」
「七皇子,我說『七皇子已經知道了自己不是誰,但恐怕還不懂自己是誰』。其實,這又何必問?」
「只能對外的海軍,只需要知道自己『不是誰』便可。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誰。」
「我現在再問七皇子,七皇子是華夏子民嗎?」
李欗似乎明白過來,點頭道:「是。」
「是荷蘭人嗎?」
「不是。」
「是倭人嗎?」
「不是。」
劉鈺笑道:「所以,七皇子在疑惑什麼呢?朝廷內部的事,和七皇子有什麼關係呢?是均田永佃,還是與士大夫治天下,七皇子有資格去想,渺一目而曾有教名的七皇子沒必要去想。」
「七皇子只需要知道自己不是誰即可,又何必問自己是誰呢?」
「一支只能對外,對內無用的海軍,也根本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誰,只需要知道自己不是誰即可。」
「我送七皇子一句話。」
李欗躬身道:「鷹娑伯請講。」
「只問外事,不問內事。問了內事,你就永遠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謹受教。」
牢牢將這句話記在腦海里,回味着今日所發生的一切,越咀嚼越覺得這句話有些滋味,竟似那嚼不盡的甘蔗,本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