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砂子的木桶,將砂子灑在甲板上,尤其是容易流血的地方,以及關鍵的火藥庫到炮倉之間的轉角通道。防止交戰的時候,滿地是血,滑不溜秋的,站不住腳。
船上的小艇也被放到了海上,用纜繩和船尾的掛鈎相連,而不是在留在船上。一旦艦隊被擊潰擊沉,還需要這些小艇來救命。
炮手們在檢查掛鈎滑輪,確定燧發拉索隨時可以使用。十三四歲的見習水手們,捧着裝包的火藥,一旦戰鬥開始,他們要確保跟得上炮手的射速。
火藥,是不可能直接堆在火炮旁邊的。
各色的鐵彈也不能堆在火炮旁邊,也需要人從後面送過來。這是個體力活,雖然炮彈並不是太沉,可關鍵是大順海軍的燧發拉索技術,和高額的訓練火藥投入,使得射速太快,這就導致需要奔跑着搬運炮彈。
每個炮位,總會多出來兩個人。一則是為了防備炮手死傷,這在近距離交火中再正常不過了;二則就是這年月,想要擊沉一艘戰列艦,實在是難。
大順有木托的爆炸彈,但是不敢也不可能在船上用。這玩意不小心炸了,一層甲板的炮手就報銷了。
靠實心彈想要擊沉對手,當年荷蘭人和西班牙人,在呂宋打了一下午,激烈無比,但結果就是打到雙方都沒彈藥了,各自回家。
所以隨時還要考慮接舷戰,俘獲一艘船,就有被俘船隻價格的百分之二十作為獎勵,一筆不小的收入。
當然也要考慮敵人會接舷登船,這些富餘出來的炮手,如果炮擊制勝而且還活着的話,就要登船作戰。
他們的武器很奇葩,也很適合船上作戰。沒有長槍刀劍之類,而是短銃、斧子、匕首、釘錘。
經過無數次的訓練,這種備戰準備,依舊還需要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但這時候的船,跑的都不快,一個小時也就剛剛在目力範圍之內。
備戰完成後,桅杆上的觀察員傳來了信號,望遠鏡里看到了荷蘭人的軍艦,並且辨認出了上面巨大的voc的標誌。
大順這邊的艦隊,一分為二。
半數的快速一些的巡航艦,沒有搶上風向,而是要繞到下風向,隨時去堵截逃走的荷蘭人。
戰列艦主力,與剩餘的巡航艦一起,按照劉鈺的命令,排成一線,卻也沒有去做搶t字頭的準備。
戰列艦之所以叫戰列,因為要考側弦的火炮,和陸戰的排隊槍斃一樣的道理。
理論上,最大化的火力輸出,要搶t字的橫頭,這樣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側弦火炮的優勢。
但劉鈺的命令,是讓主力艦隊放棄搶t字橫頭,而是要以旗艦在前,成一條線,直插荷蘭人的艦隊。
這也就意味着,主力艦隊要被荷蘭人排成一列的t字橫頭炮擊,而艦隊在衝擊過程中是沒有辦法反擊的:大炮都在側弦,正面突襲只能挨打,根本無法發揮出優勢的火力。
只是,劉鈺也有自己的考慮。
真要是玩貓捉老鼠的列陣對射,荷蘭人多半會選擇跑路,在兜圈子搶上風向橫線的時候,荷蘭人見勢不妙萬一開溜……雖說法國血統的74炮戰列艦,是火力、防護和機動性的完美平衡,但是,機動性怎麼也沒有那些小船快。
而如果不搶t字橫頭,直接順風插,荷蘭人就只有一次機會。
如果沒有當機立決立刻跑路,那麼荷蘭人就被抓住了。
一旦展開了陣型,想要重新調整,那可就慢了。
若是成功,直接可以將荷蘭艦隊分割,近距離齊射後,各艦穿插圍殲。
到時候,t字變成了十字,大順海軍的兩側大炮都能射擊。
也就是,用前期被荷蘭人打,換後期雙倍打荷蘭人,這和陸上作戰,忍着對面亂射走到50米之內一波齊射,思路是基本一致的。
戰術不是一成不變的,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荷蘭人的船少,炮也不行,劉鈺估計,就算讓荷蘭人排成一字,對着自己炮射個把小時,也沒有什麼用。
同樣,若是搶到了t字橫頭,艦隊的速度攔不住荷蘭人逃走不說,這種打法也沒有決定性的效果。
往往就是對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