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6日。上海。陰。冷。
在討論正事之前,我們還面臨一個嚴峻的問題。那就是我們商館的正常運轉出了問題。
很多僱傭的中國人為我們工作我們向來都僱傭一些本地人,當年在日本的時候也是僱傭當地的武士在商館工作。然而同樣的問題也再次上演。
就如同當年日本國對我們表現出冷淡態度的時候,很多在商館工作的武士另尋他路。這裏的中國人也一樣,包括我們的中國廚師,他們都傳聞我們犯了大罪,可能會把他們株連。
而對廚師來說,中國有句話,叫三年大旱餓不死廚子。他從不擔心自己找不到工作,在商館工作只是因為我們給的銀幣比別處多。相對於可能要被株連的風險,多出的銀幣並不值得他冒這樣的險。
之所以之前沒有走,因為他們知道我去了澳門見那位公爵。在他們看來,或許我會成功。然而等我回來,在門口監視我們的士兵並未離開,他就知道我失敗了。
我儘可能和他講清楚,我們現在只是「嫌疑犯」,而不是已經確定的罪犯。他將信將疑,不得已,我又許諾給他每個月漲幾個銀幣,他才同意留下。
一些往我們商館送補給品和蔬菜水果的商人,鑑於門口監管的士兵,他們也不敢隨意進出,怕惹麻煩。
好在,當地的官員和我有一些交情。我請求這位官員出面解決,送了三瓶威士忌和一些上等的長厄爾羊絨布給他,並且攀談起當年的交情。這才得以解決。
我和這位善良的、通情達理的官員之間的交情,要追述到很久以前了。當時那位公爵大人還不是公爵,這個官員當時只是在海關負責一些特殊的審查和統計工作後來我才知道,這是那位公爵大人提前派來統計各國東印度公司的進出口貨物量、規模、種類的。
這個官員當時問我,說是公爵大人講過一個牛頓被蘋果砸的故事。他想知道,蘋果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什麼味道?並且願意出一筆錢,搞一些蘋果樹。
公司特意運來了一批上好的果木苗。實際上,中國人現在吃的蘋果,都是公司帶來的果木苗。
一批被種在了緯度適宜的文登州,棲霞山。那裏是血腥公爵起家的地方,在那裏很有威望。另一批被嘗試種在了蘇北地區的一些河流泛濫留下的荒地中。這兩種蘋果我都嘗過,不得不說,棲霞山的蘋果比蘇北的蘋果好吃多了。
只是,蘋果的交情,只能保證我們的補給不會被切斷,卻不足以保證我們的貿易能夠繼續。
他們把這一次美洲和歐洲作物的流入,稱之為「第二次張騫鑿西域」。這種物種交換從前朝就已經開始,不過蘋果對他們來說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
今天我又談起來蘋果的交情。
那位官員說,如果我們送來的是玉米、南瓜、番薯、土豆之類的東西,或許能夠讓朝廷對我們更好一些。朝廷首先要保證百姓吃飯,不是吃上蘋果,而是一天能吃三頓飯。
他說我們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如果前朝時候不以傳教或者強制貿易為要求,而是讀懂中國的需求,獻玉米、番薯、土豆等新谷,獻祥瑞於陛下,解天下之饑荒,只怕貿易早就開啟了。
哪怕不獻新谷,而是獻如獅子、長頸鹿、鴕鳥之類的異獸,一樣可以。
我對此表示贊同。的確,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明白這個帝國的行事邏輯,用我們的習慣思維來套用這裏,所以不斷地遭受着失敗。
但是,機會已經過去了。
那位官員和我小酌了幾杯,酒後他說,我們已經錯過了一次機會,要做的不是去後悔,而是去吸取教訓,避免下一次犯同樣的、只是形式不同的錯誤。比如看到刀刃去摸一下出血了,下一次看到劍刃覺得這不是刀刃於是又摸了一下,那就是不知道總結事物的規律了。
和明顯,這也是一個新學系,或者他們朝廷里稱之為新學黨的。
他們的思維方式很詭異。他也只是個算不上大的官員,像他這樣思考問題的人,已經很多了,而他不是最優秀的,所以只能在這種地方做個六政府編制外的特殊的小官。
我對他的建議表示感謝,但我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他的意思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