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琢磨着怎麼搞釣魚,來辦一場類似於前朝「空印案」的震驚全國的大案。
京城裏,皇帝的面前也掛着巨幅的黃淮流域圖。
只是,皇帝手裏捧着在看的東西,卻似乎和淮河、運河等問題無關。他在看劉鈺的一篇關於貿易的奏疏。
《英夷茶稅論》
只是皇帝每看一陣,就停下來,目光掃向掛着的黃淮地圖,眼睛往海州、揚州等地方瞟。
那是大順的兩大鹽場。
一個在黃河以北,一個在黃河以南。
奏疏上,劉鈺介紹了一下英國茶稅導致走私茶泛濫、走私犯又導致合法茶滯銷,合法茶滯銷又促進走私茶泛濫等等事情。
這些事,皇帝和大順的任何一個大臣都能看懂,因為大順也面臨一個類似的東西。
鹽。
道理都是這麼個道理稅高,私貨多,私貨多,官貨賣不動,官貨賣不動,私貨更多……和茶一樣。
這一次廢漕改海,清理淮河,漕米南移,都是些大規模的改革,而且也基本都集中在江蘇,這裏是這幾大改革影響最大的地方。
看似好像和鹽沒有啥關係。
實則關係巨大。
因為廢漕改海,意味着鹽的運輸線路也要改變了。
之前往南北運鹽,都是要等漕米船經過運河之後再運,走的也是運河。
為了方便檢查、緝私、防止夾帶等等,也要專門設置檢查的地方,硬性規定線路,影響規定必須要打捆集中運輸方便查驗。
現在要廢漕改海,不只是百萬漕工的問題,還有鹽轉運問題。
鹽要改變轉運模式,運河走不了了……今年還能走、明年還能走,但只要廢掉漕運,就憑黃河攜帶的泥沙,最多三五年,運河就徹底淤死了。
運輸,不是問題。
從來都不是問題,包括漕米。
運輸之外的問題,才是問題。
比如漕米,要考慮沒有海軍情況下的海盜風險、考慮西洋人直接突襲長江口截斷漕米直接南北分裂的可能。反倒是運輸的安全性,是最低的優先級考慮。
鹽也一樣。
運輸不是問題,運河就算沒了,運輸也不是問題。
問題是在現有政策下,與運輸配套的緝私、檢查機構,才是大問題。
大順朝廷里都是些頂尖人才,科舉那可真是千軍萬馬殺出來的。能考科舉當狀元的,你讓他們自小學算數幾何物理化學,也基本都是一把好手。
主要是學的那些玩意兒不行。
但真正為官的時候,學的那些玩意兒基本用不上,還是要靠實踐積累。他們是聰明人,自然想過許多種改革措施,尤其是鹽政的改革。
但之前都不能用,不敢用。
因為朝廷的首要選擇,是穩定。
比如大順的廢漕改海,劉鈺當初打定的主意,就是等着黃河決口,淤死運河,不得不走海路。只不過皇帝看到大順下南洋之後,看到海軍已經有保證之後,主動嘗試了改革而已。
這屬於意外的果決,在劉鈺計劃之外的意外之喜,本以為要等黃河決口呢。
現如今,鹽暫時還沒出大問題。
皇帝卻在看劉鈺的英夷茶稅論,眼睛不斷往地圖上海州、揚州的方向瞟……
似乎,有那麼點「一個羊是趕、倆羊也是放」的意思,反正廢漕改海之後也要改動,不如一塊都改了得了。
但究其本質,卻不是這個原因。
鹽稅。
對前朝大明、大順的重要性,排在首位的,不只是鹽稅本身。
而是作為一種「緊急財政」,這才是鹽問題這麼重要的根本因素。
大明和大順不能搞國債的原因,劉鈺已經和皇帝說過無數次了,皇帝當然也羨慕英國的國債制度,但聽了劉鈺講明白簡單的利息問題後,就知道純粹扯淡,只能羨慕。
大順的稅收延續明制,窮的叮噹響,一年收那幾個子兒,一旦打仗、大災,頃刻間國庫見底。
這時候怎麼辦?
鹽商作為「緊急
第六五一章 王朝的最後一次成功改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