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見證他沒私自和對方主將談大事,這才開口道:「策凌敦多布,我不管你想面見陛下是為了什麼,但有一件事我需得說清楚。不論怎樣,我都是要翻越阿爾泰山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你想談判,待我大軍翻了山築了城,再談不遲。」
這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是給皇帝加心病的,皇帝也絕對不會傻乎乎的真的放棄這麼好的機會不打,去選擇談。
大策凌敦多布苦笑道:「你贏了。年輕的馬贏過了老馬。可是,你贏了,天下南北就安定了嗎?你們又能在這裏駐紮多少軍隊呢?」
「北面的羅剎、西邊的哈薩克、遠方的土爾扈特部,南邊的黑帽子白帽子花帽子……准部覆亡,天山南北數十年內不會安寧。准部,小國也,不曾想與大國為敵。天朝既得了喀爾喀部,又佔了雪山聖地,准部覆亡,也在我意料之中。只要有心,總能獲勝。可是,天朝要怎麼對待准部的各個牧帳呢?」
這個事暫時劉鈺還沒有指定政策的資格,那還得看天佑殿和皇帝那邊怎麼想的。
但就大策凌敦多布的話來說,劉鈺打心底是贊同的。
雪山的特殊聖地環境,這是一個天然的阻礙;蒙古高原的黃教傳統,也是個天然的阻礙。
唯獨要擔心的就是河西走廊這一條通道,綠教若是佔了河西走廊,那就等於打通了南北擴張的路。
過河西走廊,向南到雲貴、向東到甘肅、陝西。傳教路線太容易了。
哈乃斐派的一些傳統太麻煩,新興的蘇菲派教團傳教優勢太大。
儒家的那一套,在半遊牧半農耕區,打不過任何一神教,如果保留准部的勢力,對大順控制西域是有好處的。
移民……不是腦袋一動,數萬人就懷揣着「為國戍邊」之心就去了的。別說現在,就是後世,又有幾人主動去?就大順對基層的控制能力,三十年之內,准部一滅,西域亂成一團都是必然的。
想了想大策凌敦多布的話,劉鈺試探着道:「西域之事,天朝自有準備。你也看到了,如今天兵神勇,日後築城的話,只要七八座城,難道誰能攻的下嗎?」
「如今我編練的新軍,打贏了這一戰,你應該明白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自此之後,兩千漢軍步兵即可掃蕩平叛,你們想要對付兩千人,就得準備萬餘人的大動作,那肯定會走漏風聲,也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天朝自有手段,護佑西域安寧。」
殘酷的現實面前,大策凌敦多布無可奈何,又不得不承認。
各個部帳也就一次能出兵千餘人,這一戰讓大策凌敦多布感到絕望,不只是因為主力被殲、戰略意圖失敗這麼簡單。
而是青州軍的變陣速度和抗騎兵的能力,意味着自此之後,兩千人的漢軍就能在各個部帳間橫着走。
人少,意味着機動性更強,征討的準備時間越短。
原來面對兩千人,可能集結一兩個部帳的人,趁着機會沖一衝,就可能獲勝。
現在要打這兩千人,可能就需要四五個部帳的人集結,甚至更多。而這麼大的調動,只要將來駐紮在天山腳下的漢人將軍不是腦袋有病,都能發覺。
劉鈺是很會築城的,這一點大策凌敦多布清楚。
到時候,七八座棱堡一鎖,駐守個千餘人,就日後天山南北的各個部落,除了此時的准部有炮之外,誰有本事攻下一座千餘人駐守的棱堡?
攻城攻不下,野戰打不贏,兩千人的漢軍就能到處走,似乎在軍事問題上,天山南北的事已經解決了。
然而……
大策凌敦多布反問道:「昔年西域萬里佛國,如今又剩下了什麼呢?纏頭的蒙兀兒人、哈薩克人,還有北方的羅剎,都不可信。天朝統治漠南、喀爾喀臣服,又有雪山聖地,難道日後准部不是穩定天山的重要基石嗎?」
「一片牧場,牛走了,卻來了羊,羊走了,又來了馬,有區別嗎?你們漢人縱然能在河谷種田,那些山上的牧場,你們也能去嗎?」
大策凌敦多布很擔心,擔心大順要把准部滅掉之後,扶持周邊的哈薩克、蒙兀兒等部,以防准部東山再起。
那樣的話,可能數萬部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