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認為,物品價格低廉,商人就會把商品銷售到可以貴賣的地方;物品價格昂貴,商人就會從價格低廉的地方運來銷售。各自勤勉而致力於他們的本業,樂於從事自己的工作,如同水向低處流,這正是合乎道法自然的道理。」
「然而, 桑弘羊又認為,王者塞天財,禁關市,執准守時,以輕重御民。豐年歲登,則儲積以備乏絕;凶年惡歲, 則行幣物;流有餘而調不足也。」
「若論起來, 松蘇棉布質好而價賤,若放任不管, 又恐漢口織工多失其業,無以為生。」
「兒臣以為,鐵路既能通,則科學院所謂『蒸汽逆風之船』,則亦不遠矣。」
「單從桑弘羊為『豐年歲登,則儲積以備乏絕;凶年惡歲,則行幣物;流有餘而調不足也』之目的。那麼,在松江徵收的稅,買南洋的糧食,賑濟川楚;亦或者購買川地的糧食,賑濟荊襄……那麼,這稅在哪收,只從這裏看,似有沒有區別。」
「但賑濟之外, 又不得不慮百姓小農女織之利。若任由松蘇棉布入漢口,那麼這些以織為業的百姓, 生計也難。又不可能只靠賑濟。」
「兒臣觀松蘇之政,若有所悟。譬如這織布事,興國公以棉紗管控,而讓商賈出資、購買織機、期貨棉紗、承擔利息,機工出力,在家紡織。如此,百姓得利,原本織布為業的也不受影響。」
「但楚地本產糧食,非是蘇北淮南草盪,那等黃河泛濫不毛之地,改以種棉,有利無弊。」
「是以,兒臣以為,若能得南洋之棉,輸入漢口,而漢口效松蘇包買制手段,興紡織業,也未嘗不可。」
「至於是否要再收省關之稅,兒臣以為,大可不必。」
「不若直接禁止松蘇棉布入楚。」
「效鹽政故事, 劃分鹽區。」
「松蘇棉布,或出口海外西洋,或去日本朝鮮,或往關東蒙古,或至南洋。」
「漢口棉布,或往川蜀、或往陝甘、或往瀟湘,或往河南。」
「兒臣以為,若開關稅,只恐本地商賈,皆不肯興辦紡織,而都是於關口做買辦事,專門經營松蘇布。如此,松蘇雖利,可織工失業之困,皆苦在荊楚。」
「譬若昔日興國公興海軍,而開松蘇為埠,以至於西江五嶺數十萬人無業群起為匪盜,松蘇商賈又不會給粵地一文錢以便安撫當地百姓生計、亦或將那些失業百姓遷徙。」
「是以,不若不開口子,直接嚴禁松蘇布入楚,只得往日本朝鮮關東蒙古南洋西洋去。」
「類鹽區手段。」
「而其餘如棉花、棉紗、鐵器、油料、大豆等,皆不管制,在松蘇納稅之後,可直入漢口。如川南鹽、海州鹽事。」
太子有些忐忑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皇帝對這個答案,基本算是滿意。
只不過,在皇帝看來,太子顯然忘記了另一個關鍵的東西。
那就是他考慮到了不要使江漢地區棄糧種棉,這是好的。但這背後,還有個關鍵的、維繫帝國統一的東西。
那就是這就導致,江漢地區雖然看似與松蘇割裂了,甚至可能會產生地方勢力,但這些地方勢力本身依舊是帝國整體的一部分。
因為他們要用松蘇那邊進來的棉花和棉紗,尤其是在皇帝確認了劉鈺等實學派在印度種棉花的方案之後。
所以,江漢與松蘇不可分割。
而同樣,松蘇地區的棉花和棉紗……只靠淮南那點,那是壓根不夠用的。
一旦確定了印度提供棉花的戰略,那麼松蘇又與京畿不可分割。
因為大順的海軍基地,造船基地,海軍艦隊的幾大港口,分別在威海、旅順、天津衛。以及大順的冶鐵、軍械等重工業,部署在天津、遼東。
而沒有海軍,也就意味着松蘇拿不到棉花和棉紗,這就使得,松蘇與京畿之間不可分割。
將來鐵路一旦修通,實際上也就形成了一個穩定的三角結構。
九省通衢之地,和京城之間以鐵路相連;松蘇又在京城和荊楚的船運中心。
恰到好處。
雖然太子沒有想到這個問
第三十四章 統一市場與地方利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