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着,但卻不會說出來,沒事找事。
像他們這些需要參與到大順對外貿易、外部交往的這些人,自新學中接受的那一套東西,總會忍不住與現實相互印證。
大順現在所做的事,在歐洲造成的影響,實際上已經可以想像一下大順的將來。
雖然說,當初笛福說因為東方棉布輸入導致哀嚎遍野、紡織工無以為生等等,可能是有些誇張。
畢竟那時候東印度公司還要受到國內議會的限制,那時候出台法令還要考慮【為了紡織業能僱傭更多的本國窮人】。
但現在嘛……
只能說,對大順那些開辦紡織工場的人而言,莫說英國的poor關我屁事?就是大順自己那些男耕女織才能維繫家庭生活的窮人,他們也不見得想管。
貿易大使倒不全是擔心或者憐憫窮人,更多的是擔心,要是直接放開國內市場取消全部鈔關,這些新的東西、工場等,能否在不想當安安餓殍的百姓的反抗中活下來。
尤其是……尤其是看起來朝廷已經決議把棉花產地定在印度。這樣一來,有些地方縱是想要自己發展紡織業,也礙於距離原材料更遠,而無優勢,最終一敗塗地。
至於說什麼武夷山的茶非得去松蘇才能賣,和《列舉商品法》有甚區別……他內心明鏡似的,無區別,但他倒是並不在意,也絲毫不認為這是一件靠「辯經」就能解決的事。
福建,終究和十三州與英國的關係不同,所能管控的能力也截然不同。說到底,北美的事,還是得靠槍桿子,否則說破了大天也沒用。
這事大順朝廷自己做的對不對,本就是個扯不完的公桉。當初把貿易中心轉移到了長江口,造成了五嶺商路和西江航運幾十萬人大失業,朝廷還是選擇了花錢更少的鎮壓,而不是收稅後花錢移民。
整個大順的朝堂都知道這事兒,現在沒法提。或者說,只要皇帝不死、或者皇帝還不想要讓興國公倒,那麼這事誰提誰就是找麻煩。
如今皇子都在這裝傻,明知道從朝廷角度上《航海法》和《列舉商品法》是為了方便收稅,卻非要談什麼大順商品產能足若得北美斷不會出現此等情況云云,貿易大使也便跟着裝傻,不談便是。
念及於此,他便道:「殿下所言,若從生產上講,那自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如今北美十三州所需,自英國來的,本朝皆可提供,且價格若以白銀計,絕對比英國這邊更低。」
「不過,這其中更多原因,還是在兩邊銀價之別。固然說,如今一些產業可以用蒸汽機、乃至各色器械,效率十倍。但更多的,仍舊還是手工做。既是都是手工做,又要跨越大洋萬里,竟還是能賣出去……這其中也有隱憂。若二三十年後,歐羅巴白銀湧入本朝,本朝銀價亦跌、糧價亦漲,到時候便不好看了。」
李欗笑道:「我對此倒是並無擔憂。固然古人云: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
「但亦不可杞人憂天。」
「興國公的意思,我看的明白。還是意圖集中資本,使得歐羅巴所來之銀,集中起來,發展技術、開辦工場。」
「如今是靠銀價之別,將來還是要靠效率。」
「你所憂者,我倒不憂。」
「我所憂者,就是擔心日後管制放開,海量歐洲來的白銀卻去買地、囤地,並不按照興國公所想的去辦工場等,那才要出事。到時候再積累幾年,若是不抑兼併,這松蘇一年的外來銀,怕不是能買半個江西的地?」
「治大國,如烹小鮮。松也不行、緊也不行。本朝之患,仍舊還在抑兼併上。」
「我觀這北美十三州事,嘿……土地私有、皆可買賣、並無分封貴族、商人可以投機土地、教士負責教化、自耕良家子為主……如今本朝出兵,法國亦要保北美,日後西邊卡死其開拓之路……其內部對於淫祀小教又已放開,若是無法跨出興國公所言的工商為主農人為輔的關鍵一步,伴隨人口加增、移民漸多,日後免不了要『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幼!」
說到這,李欗忍不住笑出聲來,興致頗高地道:「你看着吧,這一次他們這邊各派又要分教辯經,走底層教派的人,日後
第一五六章 恐嚇出來的費城會議(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