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羅剎人看管的可嚴?」
悶在家裏數日,也不知道一些變化,今日正好問問。
旁邊桌上一人笑道:「哪有什麼嚴不嚴?不過是擔心百姓少見西洋人,當去觀猴罷了。是有孩兒軍看着,但對你我而言,那還叫有人看管?看管的都是各家的兄弟故人。」
田平也接話道:「守常兄若是去彰勝者之威,需得多帶幾個人才行。若不然只怕他們憤恨,到時打起來。」
眾人也趁機又勸酒道:「是了是了,守常兄這一戰立下了威風,那些羅剎人如何不恨你?只是敵人恨得越很,勝者心裏反越痛快。來來來,再敬守常兄一杯。一為拓邊之功,二為守常兄乃是同窗里第一個授勳的。」
眾人起身敬酒,劉鈺也自起身,一飲而盡後道:「我立了功,諸位兄弟就不想着搏一搏?」
如同涼水灑進了油鍋,桌席上各人臉色各異。
今日田平做東宴請,一眾人多半是跟着劉鈺鬧過熱氣球玩笑、一起跪過金水橋的。
此事已過去,劉鈺走了將近兩年,立了偌大的功,本又就是武德宮上舍的熱門人選,眾人哪裏不知道劉鈺這是要飛黃騰達了?
說來諸人里,就劉鈺這麼一個被恩封的勛衛,其餘人多是次子。
雖是次子,生於富貴之家,也吃不得太多苦,只想着將來做個散騎舍人。日後若有機會,去西南土司那裏鍍一層金便算是燒了高香了。
至於西北戰事,都知道能立功,但這些人多半不想去。西北又冷又苦,之前大順在西北也吃過幾次敗仗的,聽起來多有兇險。
那些非是勛貴出身的,成績又多半一般。
武德宮裏的非勛貴子弟,若是學的極好的,都有一股子傲氣,不願意溜須拍馬和勛貴子弟走的太近。走的太近的,多半是沒機會入上舍的。
入不得上舍,又沒有勛貴家世,多半就是外放到軍中做個不大不小的軍官。
不到「運籌帷幄帳中算」的級別,是要去槍林彈雨中砍人的,也或許扔到東寧、雲貴、松花江、蒙古這樣的鬼地方做個邊軍軍官。
兩年前還是一起玩樂吵鬧的同窗,現在各有不同的前途,不免傷神。
田平也是苦笑道:「守常兄,非是我不肯搏,我的事兒你也知道。聽不得槍響、騎不得烈馬。上舍是沒戲了,戰場上更不用提,走科舉定不如那些人,不上不下,着實尷尬。」
「過幾日就是內舍夏考。我肯定是沒戲入上舍了。日後若有機遇,能去書寫房做中書舍人,那便極好。」
「倒是守常兄你,需得準備準備了。夏考即來,到時候入了上舍,方為正途。」
內舍升上舍,既要看平日考教的表現,也要在夏考中評分過關。
回憶了一下內舍夏考的內容,劉鈺倒不擔憂。
幾何、類似應用題的測繪計算、算學、馬術、弓或火槍二選一的射擊。
默寫一段從孫子、吳子、蔚繚、司馬等七經中的一段;做個小策論談一談兵書中的一些策略。
空白填空補全一些論語、孟子中的節選。
大約就是這些內容,其書經難度和科舉考試不可同日而語。
與上舍中三年一次的秋考不同,少了史策論和政策論,兵法策也只是簡單的考一下就行。
入上舍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但入了上舍之後的秋考,才決定了日後的上限類似於科舉中狀元、榜眼、探花、進士、同進士出身的區別。
武德宮秋考前三的,直接授龍禁。
和照五品例的勛衛不同,龍禁是三品。一則勛衛多是授予將來要襲爵的公侯嫡長,五品不過是在襲爵前熟悉一下;而武德宮上舍三甲幾乎沒有公侯嫡長,直接授品級高一些,才能構成勛貴、武德宮天子門生和文官之間的平衡。
天佑殿照例都是一解了兵權的勛貴、一武德宮上捨出身的、四名科舉出身的。這大體上也就是整個官場的比例,科舉之外摻沙子的不能太多,防止尾大不掉;但也不能太少,正好可以控制。
雖說並無明例規定,入天佑殿一定得是武德宮魁首和科舉殿試狀元,可實際上基本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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