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轉型期舊時代的農民和底層,無法適應資本主義道德的反動——這裏的反動,和剝削一樣,不具備任何道德色彩,只是描繪社會意識或者生產關係。
什麼叫理想狀態下的資本主義道德?巴黎缺糧,但是阿姆斯特丹糧價更貴,那我一個法國省的糧食,誰出錢多就給誰,憑啥因為我是法國人就得先賣給巴黎?當地的百姓覺得糧食都往外運,導致本地糧價高了,去砸倉庫、砸馬車、砸麵包店,你們這群vilemultitude,可鄙的群氓,懂不懂什麼叫自由貿易啊?什麼叫私有制啊?什麼叫市場啊?
什麼叫【國際市場的自由貿易美德,取代了舊國家的道德義務】啊?
如今,這個大屎盆子,更是和大順這邊綁的這麼緊密,那真是黃泥巴掉褲襠,是屎不是屎你都說不清楚了。
法國重農學派、意大利倫巴第改革派、英國自由貿易派,這幾個啟蒙運動中的經濟派別,他們整體上都傾向於自然秩序。
即:作為人類行為的結果,而不是人類設計的結果的,自然的秩序。
亦即,理想化的資本主義社會模型。
這種模型,很快就在法國、意大利等,遭到了反對、修正,激發了極大的反彈。
包括說,歷史上支持自然秩序的意大利的那幾個啟蒙運動旗手,加利亞尼、博德羅·維利等人,歷史上都在這場思辨中,提出了一個概念。
叫【一個國家不能在沒有另一個國家失敗的情況下受益】。
後世,把這個說法,叫零和博弈。
意大利的自然秩序派,很快就對原教旨的重農主義做出了修正,因為加利亞尼發現:自由貿易是好的。但是他媽的現在世界連成一片了,意大利邊境產糧區更喜歡把糧食運到國外,也導致了意大利的饑荒。
歷史上,加利亞尼率先對重農學派的理論做出了修正:國家應該適當干涉,在糧食不足的時候應該禁止出口。而且,應該先完成國內的糧食貿易自由流通,然後再琢磨出口。
然而,很顯然,這種修正後的「半吊子」的理論,按照歐洲這邊的信仰魔怔程度,很快就遭到了攻擊——自然秩序不徹底,就是徹底不自然秩序。
正統重農學派,先開始噴意大利啟蒙派,你們懂什麼叫自然秩序嗎?懂什麼叫人不應該設計秩序,而應該讓秩序成為人行為的結果嗎?
法國內部的科爾貝爾派,自然大喜過望。他們噴完了本國的重農學派,立刻向意大利的啟蒙派開炮,雅克·內克爾,噴完了杜爾哥後,又衝着加利亞尼一通噴。
這裏面,有點像是鹽鐵之論時候的爭論:國家到底要不要干涉經濟?干涉的話,哪些要干涉、哪些不干涉、哪些應該完全放任?錢是否可以由私人鑄?鹽是否可以私人搞?糧食之類的東西,是否應該調控,亦或者依靠自然秩序自發調節?
而法國的政治格局,有是和大順這邊不同的。
理論上說,大順這邊,並不是真正的自由貿易。朝廷通過漕米、賑災等手段,要控制糧食價格的;而且,至少在劉玉改革之前,大順按照傳統的路子走,對外出口管制也很嚴格:大米、戰馬、硝石等等這些東西,是不能出口的。
問題在於,法國沒有一個科舉制的官僚集團,也沒有郡縣制,更沒有一個真正的朝廷。
這就使得,法國其實很難學大順。至少現在學不了,法革之後搞一搞,還有可能,但現在肯定不行。
要麼,自由貿易。
要麼,重商主義。
就真的沒辦法全靠自己搞成一個混合態。
法國有君主,但無政府官僚體系;有內朝,但無外朝;有官員,但無考試制度。
政治構建上,缺了點東西。
缺的這點東西,非常關鍵。
缺的這點東西,就是大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走到拿三那一步的經濟改革;而法國舊制度下,只能在重農主義和科爾貝爾主義之間,左右橫跳,無法弄出穩定的中間態。
為什麼呢?
其實這事也很好理解。
重農學派的改革,依仗的是君權,或者叫中央集權以君權的形式表現。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