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之日,王田所獲頗豐。
於「王宮」後廚安置鐵鍋,炒了三五個菜,「王大悅」,祭社稷,孟松麓以儒禮主之,進退有據,其部落之「卡胡納(祭司)」有不悅之色。
其酋王嫡子,呵斥卡胡納。
不日,王薨,新王繼位,殺卡胡納三人為人祭,問對孟松麓「富國強兵」事,孟松麓獻策數條,王曰善,乃行。
先是按照顏李學派的設想與先秦制度結合,遴選青壯三百為武士。
各武士得田一井,另撥帕帕瓦考(奴隸)十,固於井田,專行耕種。
三百武士,脫產,由夏官大司馬原大順陸戰隊釜山駐軍退役上尉操演火槍陣法。
兩門大炮,則由小司馬掌握,炮手也是一起來的人,並不交給本地人。
又選良田數百,歸為王田,以小司空孟鐵柱指揮帕帕瓦考,墾田耕種,豢養牛羊。
經年,軍陣初成,糧食大豐。
冬,祭戰神,出征,大勝,瓦胡島遂歸一統,又欲一統「已知之天下」。
孟松麓對曰,不可急,當緩。
於是興新城、定官制、模禮樂、封土地、營倉廩、廣積糧、練新軍、定刑罰。
又收山澤之利,山之檀香、水之珍珠,皆與大順商船貿易,交易鐵犁、牛馬、鐵鍋、船帆、火藥,並收大順紙幣為積存。
當然,這些改革,並不是中央集權封建君主專制的最終形態,而是摻雜了大量的原始社會殘餘的一種過渡形態。
這種摻雜了大量殘餘的過渡形態,會持續很長時間。
孟松麓在這裏水土很服,因為他的那一套東西,本來也是依託在春秋戰國的生產力水平、甚至更往前的水平上的空想。
畢竟,《周禮》好像沒出現過一個關鍵的東西:耕牛。
政治進程的發展,不可能跳脫循序漸進的合理形態,從而一蹴而就的實現。
國家作為一個客觀的形態,絕對不是從外部強加的一種力量,而是社會發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在大順的人到來之前,這裏已經出現了層次分明的階級,並已經有了國家的雛形。
這種地方,原始而脆弱的生產力、稀薄而淺顯的文化,註定使得他們在「國家」的政權構件上,自覺或者不自覺的,模仿或者借鑑外部世界的政治形態。
如果檀香山直接學大順,必然只能是「形式優先、內容後補」,先把一個框架搭建起來,然後被資本衝擊,被帆船聯絡,最終補足內容。
但,也正因為他們學不了大順,所以復古派的孟松麓,在這裏可以用一種與西方殖民影響下的傳統瓦解截然不同的形式儒生復古的形式和內容,在這裏是進步,但又沒進太多步,契合程度的比直接拉到資本主義體系之中,要順滑的多。
當然,資本的力量是恐怖且偉大的。那是消解一切舊時代等級制度的利器,也是把傳統毀滅拉進近現代的最強力量之一。
在之後不算漫長的歲月里,檀香山要做的,就是在大順商業的影響下,在資本的注視下,在大約五六十年的時間裏,快步走完舊時代瓦解的過程。
曾經的武士,成為擁有土地的種植地主;曾經的酋長,成為坐擁檀香利潤的、以原始的勞役製得利的種植園主;曾經的貴族,成為擁有種植園出售糧食的農業資本家。
畢竟,這裏沒有自給自足的空間,一切貿易,只能也必然只能與大順在北美的開拓息息相關,與大順的檀香木貿易息息相關。
生產力的進步,會在這種制度的輔助下,一點點改變檀香山島民的傳統、婚姻、家庭觀念。
這個過渡期,不會太長,最多也就五十年時間。
這五十年裏,他們只能用大順的歷史、制度、投射自己的歷史和制度,創造類似於華夏影子的傳統神話故事。
但資本的力量,終有一天,會炸碎一切舊的傳統。
這也就是劉鈺對儒生還存有一絲希望的原因當舊時代毀滅,需要有一群人,發明一個東西。
即,便近現代的、資本主義、近現代社會普遍適用的倫理、道德,偽裝成、或者裝飾成民族的。
華夏的《
第八四九章 多歧路,今安在(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