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難解,人群在這狹窄的石井中織成一道洪流,人擠人的往外竄,他自然不會被一群凡人給擠到,只在中間位置,隨着大流出了石井。
一上到地面,就聽見有人大聲呼喝,維持場面,「不要慌,不要慌,又不是沒有遇到過,慌什麼!」
那些有經驗的老石工基本上都爬了出來,還有少數新面孔,掙扎着從石井中擠出,有些人被井中落石砸的頭破血流,不少人身上都掛了彩,剛才太亂了,各自只顧自己奔命,人擠人間被鋒利的石沿擦到,磕出了血。
很快,葉枯便在驚惶未定的人群中找出了先前與他說話的那位老石工的位置,擠開了人群,到了他旁邊。
許是聽了葉枯那一番「吃不上飯」的話感到了些同病相憐,老石工一見到葉枯,一把就他拽了過來,見葉枯身上沒有一點傷口,驚奇道:「人都說瘦的人機靈,你小子真箇不差,沒磕着絆着一點兒。」
「僥倖僥倖,大哥,剛才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老石工摟住葉枯的肩頭,擁着他到了一個少人的地方,道:「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你被分到咱們這一處石場,那是你走了大運了。」
「你在這干一段時間就知道,方才那一陣響動算不得什麼稀奇事,只是這大地的搖動,根源卻不在我們這一處石場,而是在……」老石工的指了指曲屏山更深處的地方,止住了話語。
葉枯心中凜然,石井的深度他是見識過了,就方才那一陣搖晃,任你兩腿快跑的多快,一百多號人,怎麼說也非要埋掉幾個人在下面不可。
「又死了三個,這年頭真是晦氣。」不遠處,一個像是監工頭子的人抹了一把臉上的石灰,向地上啐了一口,罵道。
老石工見身前這小子像是被嚇傻了的模樣,抬起大手就往葉枯的胸口一拍,道:「你小子慫什麼,跟着我,保管每次都讓你能保住這條小命。」
一眾採石的漢子驚魂未定,或多或少或明或暗都在慶幸自己腿腳利索,撿回了這條命來。
被這一拍,葉枯尷尬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幸好我剛才被派過去清理那些廢石料,這些運出來的爛石頭堆的老高,也沒見人來收走,以後不會還要給這石井填回去吧?」
似是被葉枯這異想天開的想法逗樂了,老石工瞥了那堆砌廢石料的地方一眼,嗤笑道:「剛說你小子機靈,你是吃飽了撐的才給他填回去吧,這些廢的石料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拿它們是怎麼辦的,有一次前天還見着堆了老高,隔了一晚上再來,就都不見了,管他呢,咱們操心這些幹嘛。」
「都給我閉嘴!」
那監工頭模樣的人心情糟到了極點,陰雲鋪面,一聲爆喝,似一聲驚雷炸開,前一刻還喧鬧的人群頓時靜了下來。
「現在搖過了,都給我下井,繼續挖掘。」
「現在下井?萬一待會兒又地震了怎麼辦?」
「是啊,當初來的時候可沒說還有這些兇險。」
「就是就是,要是知道會被活埋,我才不會為了銀錢就賭上這條命。」
一些昨天新來的採石人紛紛叫苦,而那些資歷老一些的採石工都面無表情,似對這些新人的反應不以為然,近乎麻木。
監工頭領自然知道昨天才來了一批新人,似早就料到會有人這麼說,冷笑着拍出一掌,喝道:「李家拿了錢買你們的賤命,別一個個的給老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不遠處,一塊磨盤大的山石砰的一聲炸碎開來,碎石飛濺,爆裂開來的石屑擦到了一些漢子的傷口,疼的他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新來的人中,不少都是滿臉怒意,卻又不敢發泄,那一掌要是打在他們身上,焉有命在?
「算了吧,別跟他們鬥氣,干滿了日子拿了銀錢走人就是了。」有不少老採石工開口勸道。
敢怒也不敢言,言了也鬥不過。
葉枯聽了身旁這位老石工的一番話,心思卻不在此處,而在四周包圍了石場樹林中,那裏與他身旁的喧鬧截然不同。
仍是清晨,那一輪紅日被山屏掩了,見不到其真面目。
有晨風穿行於林間,穿過那茂密的枝幹與樹葉間的間隙,低低地吟着,像是有幽魂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