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詳細稟明。
李承乾正與李靖一同站在皇城輿圖之前,輿圖上以紅色標記兵力匱乏、情況危急之處,但見那輿圖之上處處鮮紅,可見形勢岌岌可危。
自辰時起,關隴叛軍好似發了瘋一般瘋狂進攻,無數兵卒源源不斷的湧入長安城,在皇城之外列陣以待,輪番上陣。縱然東宮六率更為精銳,又依託皇城地利,但兵源補給全無,死傷一個便少一個,整個皇城城牆猶如血肉磨盤一般,遲早將東宮六率給磨光了。
李靖回頭看着滿面疲累、渾身傷患處處的程處弼,心中讚賞,似這等勛臣子弟能夠於此絕境之下率軍死戰,殊為難得。
畢竟大唐立國已久,高層耽於享樂、奢靡成風已成潮流,諸多世家子弟多習文厭習武,說起話來滔滔不絕引經據典,但若是上了戰場,卻毫無用處。似程處弼、屈突通、李思文這些勛臣子弟平素看似行為不檢、乖張跋扈,但是到了這等要緊時候,卻各個可以信賴。
他緩緩頷首,沉聲道「援軍是沒有的,右屯衛與北衙禁軍鎮守玄武門,任何時候都不可調動,你們只能靠自己。擋得住叛軍,便是滔天之功,似房家那般一門兩國公並非奢望;擋不住叛軍,你我以及太子殿下便陣亡於這皇城之內,忠肝義膽,彪炳青史!」
程處弼渾身一震,單膝跪地施行軍禮,大聲道「還請殿下放心,東宮六率乃殿下擁躉,定死戰不退,護衛殿下成就大業!」
李承乾覺得眼眶發熱,上前將程處弼扶起,重重在他肩頭拍了拍,動容道「汝等忠心耿耿,值此絕境亦毫不動搖,願誓死追隨,孤又有什麼話可說呢?唯一一句,但請銘記,無論何時何地,孤,絕不相負!」
曾幾何時,他這個「廢物太子」不僅不受父皇待見,便是朝中文武又有幾人將他放在眼中?似眼下這般有人誓死追隨,為他浴血奮戰死不旋踵,更是想都不敢想!
……
待到程處弼退下,李承乾收拾心情,重新回到輿圖之前,看着輿圖上一片鮮紅的絕境局勢,沉默半晌,緩緩道「若事不可為,衛公當率領東宮六率自玄武門突圍,而後一路向西前往西域,與房俊匯合之後再定奪前程,天下之大,總有可容身之地。」
此時此刻,李承乾心灰意冷,滿是絕望。
若皇城淪陷,他自可由玄武門撤出,而後一路向西前往西域躲避,總能活下一條命來。
然而那又有什麼意義?
只要他活着一天,無論他是否願意,大唐皇權之爭便永不會停止,遲早將這個諾大帝國拖入內亂的深淵,百業凋敝、國力衰頹,百姓陷於水深火熱,周邊胡族趁勢崛起。
甚至稍有不慎,會導致帝國淪陷於胡人之手,到那個時候,他李承乾便是千古罪人,其罪行罄竹難書。
李靖卻對他的話語充耳不聞,只是緊緊盯着輿圖,心念電轉。皇城早就被關隴叛軍團團包圍,唯一能夠於外界聯絡的通道便是玄武門,但礙於玄武門之重要,即便是鎮守玄武門外的右屯衛,來回傳遞消息亦要小心謹慎,除非重大事宜,否則虢國公張士貴絕不容許玄武門開放。
這亦是無奈之舉,卻實在必要。
但即便如此,李靖始終覺得此番關隴驟然發動不講傷亡的猛攻,試圖畢其功於一役,必定事出有因。
是東征大軍快回來了?
有這個可能,但並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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