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少有波及,然而現在太子事後清算,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不被涉及,自然戰戰兢兢、寢食難安。
畢竟李二陛下大概已經駕崩,太子平定叛亂之後登基即位乃遲早之事,皇族之中再也無人能夠危及其儲君地位,這等時候誰敢觸太子霉頭?甚至不少人家早早準備了錢糧,只等着東宮的人上門,便立刻表忠心捐獻出去,輔助東宮賑濟關中百姓。
京兆尹馬周乃幹吏,自東宮六率接管長安防務的第一時間,便出宮返回京兆府衙門,然後召回各級官員。京兆府衙門位於西市之北,先前右屯衛突入金光門之後與關隴軍隊在此地大戰,房舍遭受波及,損毀嚴重,馬周命人簡單修葺一番便即刻將衙門運轉起來。
首要之務不是處理長安城內各項事務,而是因為關隴子弟盡皆鋃鐺入獄,使得京兆府衙門各級官員缺損嚴重,這些關隴出身的官員被抓捕一空,半個京兆府都癱瘓了……
亂世用重典,馬周此刻也顧不得許多,每多拖一日,京兆府治下百姓便會多受一日驚惶困苦,當即下令因出身關隴而入獄之官員,其下屬依次遞補,暫代其官職行使職能。
一道令下,整個京兆府上下精神抖擻、喜氣洋洋。
身在仕途,誰不想更進一步、升官發財?只不過以往那些背景硬扎的關隴子弟佔據各處要職,使得下屬升遷無望,每每士氣低迷、敷衍了事。如今看來,那些入獄的關隴子弟大抵是回不來了,即便回來也不大可能官復原職,所以現在若是頂替了上官在接下來復興長安、重建關中的過程里表現優異,是極有可能將這個位置坐穩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誰都知道太子即將登基繼位,而作為太子肱骨之臣的馬周勢必順理成章進入中樞,地位提升,京兆府自然水漲船高,上上下下都將成為新君的班底……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誰敢不盡心任事?
一時間,整個京兆府士氣暴漲,所有官員腳不沾地、精神抖擻,面對馬周的命令執行得一絲不苟,修葺破損坊牆倒塌房舍,疏通暗渠水道清理街巷,賑濟孤寡維繫治安,協助馬周迅速將城內百姓安撫穩定,各項民生井井有條,之前因戰亂帶來的破敗極快的開始恢復。
高侃則率領右屯衛精銳陳兵終南山下,將關隴殘餘軍隊死死堵在終南山上,只等着東宮一聲令下,便以猛虎撲羊之勢發動猛攻,給予關隴殘餘致命一擊。
……
太極宮內連番大戰,各處殿宇損毀嚴重,園林景致更是幾乎蕩然無存、滿目蒼夷。長安重建開始,與關隴的談判也在進行,太子不能久居右屯衛大營,遂搬回太極宮,住進相對受損較輕的武德殿,作為臨時辦公所在。
不過因為時局未定,太子妃以及一眾妃嬪繼續留在右屯衛大營,房俊為了避嫌連續多日宿在中軍大帳,不敢入後軍半步,否則萬一有哪個膽子大的彈劾他一個「淫亂宮闈」,便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武德殿內,青銅獸爐里檀香裊裊,竹簾之外雨水潺潺,敞開的窗戶可見外頭院內的平地,原本的花樹、假山、景致都已經毀掉,宮內宮女與內侍將院子平整了一番,尚未來得及栽植花樹、佈置景觀,光禿禿顯得有些破敗。
太子將目光從院子裏收回,拍了拍書案上的奏疏,對面前房俊、蕭瑀、岑文本、李道宗四人道「馬周實乃能臣也,短短几日功夫,便將混亂的長安城整治一新,各項民生相繼恢復,再過幾日東西兩市亦可開市,功不可沒。」
房俊頷首道「內務一道,馬周不僅年富力強,更兼殺伐決斷,區區一個京兆府尹不足以彰顯他的能力,殿下還應給他多加一加擔子才行,想來必不會令殿下失望。」
李承乾緩緩頷首,此次兵變,馬周從頭至尾都跟在他身邊,即便局勢最危急之時亦不曾有半分膽怯、退縮,這等能力、忠誠兼備的臣子,他自然是要予以回饋。
一旁,蕭瑀似乎不願就馬周的問題展開實質性的討論,沉聲道「關隴一直未對殿下之條件給於確切答覆,老臣以為應當命高侃所部佯攻一番,以做威懾,逼迫關隴今早下定決心。李勣已經快要抵達長安,關隴拖得,咱們卻拖不得。」
岑文本挑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蕭瑀,沒有作聲。
李承乾蹙眉想了想,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