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緩緩前行。
成千上萬人蝟集一處堵住長街,但除卻幾聲孩童啼哭之外,卻不聞吵雜人聲。
大家都默默的跟在太子殿下身後,心情有些沉重。
到了明德門外,等待進城的商賈盡皆下馬落轎,長長的商隊肅立官道兩側,寂然無聲。
天色尚未大亮,天邊堆積着厚厚的雲彩,使得天地之間一片凝肅,氣氛低沉蕭殺。
未幾,抵達圜丘。
高大巍峨的圜丘乃是祭祀社稷之地,祭祀孕育天地萬物的昊天上帝,希望神祗能夠在九天之上賜福世人。然而就在幾天之前,這裏剛剛進行了一場祭祀,數十萬大唐兒郎頂盔貫甲、殺奔遼東,展開一場血腥的殺戮。
而現在,昊天上帝又將冷酷的端坐在九天之上,冷漠的看着信奉他的子民再一次向他祭祀,希望能夠護佑他們出鎮河西,抵禦來自胡族的殺戮……
房俊早已經率領裴行儉、程務挺以及千餘右屯衛將士等候在此。這次祭祀出征的規模遠比上一次李二陛下御駕親征之時要小得多,僅只是一個儀式而已,所以房俊早已命大部兵卒提前出營,向西越過永安渠,抵達開遠門外暫時駐紮,待到這邊祭祀完成匯合一處,再開赴河西。
禮部官員負責祭祀之流程,因為不久之前便進行過一次,所以這一次熟門熟路,非常順利。
李承乾在圜丘之頂宣讀了一篇祭天文書,又當眾宣讀了一篇聲情並茂、慷慨激烈的檄文,聽得四周官員、兵卒、乃至於圍觀的商賈百姓群情激昂、士氣暴漲!
之後,祭祀典禮完成。
房俊翻身上馬,拱手向李承乾道「請恕微臣甲冑在身,不能全禮。此去河西,得昊天上帝之護佑、陛下殿下之祝福,定當旗開得勝,不負所托!」
按照流程,這個時候李承乾說幾句祝福的話語,便可以默默的注視房俊率軍西去,而後返回城內。
可是李承乾卻打亂了流程,疾行兩步上前,一手扯住房俊的馬韁,一手緊緊握住房俊的手,垂淚哽咽道「此去河西,千難萬險,二郎一路保重。軍國大事固然不容有失,可二郎亦當加倍小心,無論此戰勝敗,切不可魯莽行事,惜存此身以待大用!孤在長安等着你。」
他語聲不高,遠了聽不真切,但是左近的朝廷官員卻各個聽得清楚,頓時露出驚駭之神情。
大軍開拔在即,此戰之重要天下皆知,可謂有勝無敗!然而這個時候太子卻說什麼「惜存此身以待大用」……
且不說這等話語不大吉利,關鍵是太子明知不合禮數卻還要這麼說,顯然認為此戰之勝敗根本不足以讓房俊捨命殺敵,這就有些過分了。
由此可見,太子殿下對於房俊當真是視作肱骨、寵信得過了份啊……
房俊哭笑不得,這位太子殿下難道是被劉備附體?
可這等時候這般作態實在是不妥,趕緊翻身下馬,心中感動,沉聲道「殿下乃是國之儲君,言行舉止自當適度,不可有悖禮儀。微臣此去河西,定當剿滅叛賊,為帝國穩定西疆,不如此,不回京!」
這話不是說給李承乾聽的,而是他自己的志向。
河西諸郡必須保住,吐谷渾叛軍必須剿滅,西域必須暢通無阻,這是他給自己此次西征定下的目標。
或許別人可以無視一場戰爭之勝敗,畢竟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次敗了,下次再贏回來就好。但是房俊站在上帝視角,天下大事洞若觀火,知道一旦河西失守,將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
這樣一個文化昌明、經濟繁榮、軍事鼎盛的帝國,代表了往後千餘年漢人之脊樑於驕傲,自己重活一世,焉能讓它如同歷史上那般大權旁落、軍閥割據、盛極而衰?
這是他值得用性命去守護的東西。
無懼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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