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如此輕拿輕放呢?為了歸附陛下,叔父將竇襲當場拿下押解至此,就意味着醴泉殷家與關隴門閥已經不死不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萬一將來關隴門閥死灰復燃,倒霉的必然是醴泉殷家。
別以為這不可能,說到底自大唐立國以來整個權力架構都是依附於關隴門閥之上,說白了,關隴門閥就是大唐的根基所在,即便陛下意欲徹底清除關隴門閥,也非是一日之功可以辦到。
譬如收拾朝堂上那些關隴出身的衣紫大員容易,可整個關中數以千計的底層官員怎麼辦?一股腦的統統抓捕、罷黜,然後讓山東、江南的官員遷入關中予以補充麼?
這其中必然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可若是不能將關隴門閥連根拔除,醴泉殷家搞不好支持不到皇帝徹底廢黜關隴門閥的那一日
但讓醴泉殷家直接對關隴門閥開戰也不行,打不打得過且不說,就算打得過,等到關隴門閥變成土雞瓦狗之時,說不得醴泉殷家就要背負一個「屠戮功勳」的罪名,結結實實的替陛下背起黑鍋。
最好的局面自然是奉陛下或者房俊之命,去剿滅那些犯上謀逆的不臣之賊,清清爽爽的剪除後顧之憂,後果則由陛下或者房俊負責,畢竟這兩個都是能擔得起的。
但現在房俊好像並不打算那麼做
房俊眉毛一挑:「這很簡單麼?若是賢弟覺得簡單,倒也可以通知令叔父率軍渡過渭水直抵長安城南,現在晉王麾下十萬叛軍正在猛攻明德門,若令叔父可以予以剿滅,那就不止是戴罪立功了,不僅是既往不咎,還是大功一件。」
殷元忙道:「這個不行,右候衛損失慘重,難以擔當正面強攻叛軍之重任,軍中上下倒是不怕死,但萬一因自身能力之緣故壞了陛下大事,則萬死難辭其咎啊!」
開什麼玩笑呢,城南現在將近二十萬大軍打得昏天暗地,右候衛這些殘兵敗將頂上去怕是瞬間就被湮滅了,說是去打晉王,可弄不好自己被誰打死都不知道
房俊笑了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長,淡然道:「所以啊,就去渭水北岸好生守着吧,別動那些歪腦筋。」
小心思被人點破,殷元有些羞臊,不敢多說,連忙點頭應下:「還是叔父那句話,但有所令,莫敢不從!」
「行了,醴泉殷家的意思吾已了解,定會向陛下分說,趕緊回去幫助你叔父收攏潰軍、整頓部隊吧暫且稍等,還有一件事辦完再回去不遲。」
房俊衝着外頭喊了一句:「將竇襲驗明正身,押赴玄武門外,宣讀罪狀之後梟首示眾!」
「啊?」
殷元嚇了一跳,他將竇襲押解至此,走後無論如何處置都是房俊的事,但他現在未走,豈不是將關隴門閥所有仇恨都拉到身上?
雖然醴泉殷家已經與關隴門閥不死不休,但竇襲可是正宗的皇親國戚,誰敢擔保皇帝與宗室會怎麼看?
這房二也太缺德了
房俊似笑非笑的看過來:「怎麼,賢弟不願意觀刑?」
殷元忙道:「你怎麼說,我怎麼辦!」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呢?既然走了這條路,一條道走到黑便是了。
竇襲被兵卒押解着來到玄武門外,這位代北竇氏如今碩果僅存的幾位族老之一,渾不見往昔的雍容華貴、端方儀態,披頭散髮的被兵卒摁着跪倒在地,由軍中司馬歷數其罪狀之後,手起刀落,頭顱滾落。
殷元全程觀刑,無奈的嘆了口氣,告辭房俊,策騎原路返回
太極宮之戰,已然到了決勝時刻。
李道宗兵分兩路,一路由宇文士及率領繼續猛攻武德殿,一路則親自率隊由甘露殿一直向南平推,因宮內守衛皆雲集於武德殿,各處殿宇防禦空虛,故而勢如破竹,連接攻陷兩儀殿、太極殿,直抵承天門下,這才遭受守城部隊的頑強抵抗。
守軍居高臨下佔據地利,皆是李承乾直系部隊故而死戰之心甚為堅決,導致李道宗猛攻不克,一時間被硬生生阻截在此,難做寸進。
承天、廣運、永安等處城門皆被守軍牢牢把持,消息無法出入,李道宗在太極宮內猛攻承天門卻不知宮外情形如何,更不知城南的晉王現在如何動作
第4373章 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