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北方。
……
「先生,晚輩被你害苦了!」
見到趙德言,守將一臉悽苦,張口就是埋怨。
有恩必報,這是他的處世之道,可若是因為報恩卻差點將自己弄成突厥細作,連家族都給搭進去,他卻是萬萬不乾的。
若非箭在弦上無可更改,他寧願下令讓這些突厥人在關下自生自滅,被薛延陀人一個一個的殺個乾淨,時候被皇帝責罰、朝廷降罪,他也認了!
趙德言一臉錯愕,揉了揉差點被顛簸散架的老腰,奇道「賢侄此言何意?」
守將嘆着氣,將受到他玉佩之後被蕭嗣業識破之事說了。
趙德言蹙眉道「糊塗!如此大事,豈能猶豫不決?那蕭嗣業一旦返回長安,你便是再無生路,還得搭上家中親眷族中兄弟!管他是蕭氏子弟還是長孫氏子弟,當斷則斷!」
守將有些冒汗,依舊猶豫……
那蕭嗣業乃是蘭陵蕭氏的子弟,以蕭家在江南的聲望、蕭瑀在朝中的影響力,豈會任由自己害了蕭嗣業的性命?
這一步邁出去,那可就徹徹底底沒了回頭路!
趙德言搖頭道「大可將其斬殺之後,嫁禍給幾個突厥人,而後當場將突厥人射殺,事後死無對證,蕭家又能將你如何?」
守將一聽,眼眸一亮,稍稍糾結了一下,便扭頭對身邊的親信道「按照先生安排的去做!」
那親信不認識趙德言,不明白自家將軍為何如此尊敬信任一個夾雜在突厥人當中的漢人老者,不過亦不敢多問,當即領命,帶着幾個心腹兵卒匆匆離去。
兩人站在城頭,眺望着遠處對峙的唐軍與薛延陀騎兵。
黑壓壓的薛延陀騎兵塞滿了遠處山樑之間的平地,遠遠望去仿佛螞蟻一般遮蓋大地。
明顯單薄的唐軍五百人陣列猶如蟻群面前的一塊米粒,又如狂怒波濤之前的一塊砥石,看似搖搖欲墜……
「這大度設瘋了不成?那邊夷男可汗正跟陛下商議和親之事,這邊他卻悍然侵入大唐境內,豈不是跟夷男可汗對着幹?」
守將一臉憤然。
大度設毫不理智的進攻突厥人,突厥人更是不按常理的來到雁門關,導致他白白遭受一場說不清道不明的冤枉,真特娘的見鬼了……
趙德言捋着鬍鬚,笑而不語。
自己油盡燈枯,在塞外流浪了大半輩子,死前能夠魂歸故里埋骨桑梓,還能最後替大唐狠下決心重創薛延陀,使得北疆邊境得到十數年的安穩,固然這份功績無人能知,他也沒打算四處宣揚,心底卻難免有些得意。
漢人的毛病便是耽於安樂,只要邊境安靖,便不思進取,任由胡族在塞外休養生息,漸漸壯大,直到強盛至一定程度,再一次入侵中原燒殺劫掠,漢人才迫不得已奮起反抗,如此周而復始。
當然,這也跟農耕民族缺少馬匹不擅馬戰有關……
現在的漢人倒是有了進取心,君王氣吞山河志存高遠,帝國錦繡繁華軍旅昌盛,只是為何死死盯着高句麗那破地方?
在趙德言看來,高句麗一隅之地,既無戰略之縱深,亦無充足之兵源,土地貧瘠氣候苦寒,完全就是無用之地,更不用擔心成為漢人心腹之患,即便其再是強盛,在漢人王朝的臥榻之側,亦絕對不可能取得太高的發展。
前朝的隋煬帝便是如此,大軍百萬浩浩蕩蕩,直奔這無用之地,結果損兵折將士氣大跌,直接導致國內空虛政局動盪,諾大一個王朝,轉瞬之間分崩離析煙消雲散。
眼下之大唐皇帝,又要步上隋煬帝之後塵,令人扼腕……
所以趙德言才佈局這一切,薛延陀長驅直入侵略大唐領地,更意欲屠盡大唐盟友,只要北疆之主將稍稍有那麼一點魄力與眼光,主動與薛延陀做一些接觸,這一仗就算皇帝不願意打,也非打不可。
只是不知,此刻就在北邊不遠處屯駐了大量兵力的馬邑城,那位房玄齡的公子、大唐皇帝的女婿,是否會有所動作,敢於違抗皇帝的意志,給予大度設率領的這一支薛延陀精銳部隊以痛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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