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溝村的衛生站雖然機構微小,但承載職能和業務範圍卻相當巨大。服務內容包括從最簡單的治療傷風感冒,一直到各種跌打損失,但凡是病,就沒有不能試一試的。
內外婦兒,一概接診。
不過更牛逼的還是,整個衛生站的機構運營成本還極低,基本只用讓醫生有口飯吃就行。醫生數量也不多,總共就一個。姓馬。因為早些年挨批鬥時被村里人找藉口打斷了一條腿,當時醫療條件又不行,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馬先生也就時運不濟變成了馬瘸子。曾經十里八村人所共知的大能人,一夜之間成了殘廢,說好的親事也泡了湯。
之後頹廢三五年再振作,但可惜也沒振作出什麼大成果來。而時光流逝的速度,仿佛從那之後又變得異常的快。那個有為青年,轉眼的工夫就鬚髮全白,成了今天的鄉野老叟。
出事多年以來,馬瘸子因為腿腳不便,就再也沒離開過這個村子半步。但殘疾後依然要討生活,就一直兢兢業業,一心撲在青民鄉的農村衛生事業第一線,繼續服務着整個十里溝村的這一兩千人。只有他一個人駐守的十里溝村衛生站,每天早上七點就開工,到晚上九點才打烊,不論寒暑,風雨無阻,在村子裏很是受人尊敬,孩子們都親切地喊他死瘸子。
江森感覺老馬沒給全村下毒,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屬於積陰德了。
衛生站的位置在村子的最西面。吳晨背着江森、趕着江阿豹到衛生站時,馬瘸子正在給一個二十多歲的村中少婦把脈。看診的桌子就擺在門口,正對着屋外。
馬瘸子今天幹活有點一心二用,抬眼瞧見滿頭包的江森被心來的村支書背着走過來,馬上招招手,對江森喊道:「小麻子,放假回來啦?來來來,看看這個,你說怎麼治?」說着話,就直接站了起來,讓出位置,顯然以前沒少跟江森搞過這種互動。
不過江森跟馬瘸子的關係發展到這一步,其實也是被逼的。
初三畢業後的一整個夏天,他因為擔心再次被江阿豹打死,自然就沒回山上,但又沒別的地方可去,就只好留在村里晝伏夜出、東躲西藏,連着好幾天都是吃喝水不吃飯。
然後就在他差點要餓死的關頭,江森猜測可能是自己的專業氣質吸引了馬瘸子,馬瘸子就捏着鼻子,收留了他個把月。於是就在那個把月的時間裏,江森一邊吃着馬瘸子的飯,一邊很識趣地給馬瘸子打下手,端茶送水甚至端尿壺,平日裏每天也聽馬瘸子講點醫理和藥理。
在這種專業氛圍的薰陶下,他前世學了足足五年但也幾乎望乾淨的本科專業知識,居然也奇蹟般復甦過來,今天還尼瑪各種藥的功效搞不清,一周後就回憶起了上百個藥方,第三周開始狂背了幾十段《黃帝內經》和幾十條《傷寒論》的條文,第三周半就直接飄了,居然在吃飯的時候問馬瘸子王清任到底是不是傻逼,馬瘸子自然當場怒斥江森狂妄,罵完後又以為自己是遇上了千年不遇的奇才,差點要反過來求江森給他當徒弟。
然而江森一心只想寫網絡,畢竟寫網文富貴一生,當醫生死路一條,所以沒幾天開學後直接跟着孔老二扭頭就走,根本不在乎馬瘸子拿秘方勾引他。
畢竟他又沒錢開藥廠,要秘方有毛的用!
不知道江森和馬瘸子這段短暫師徒情誼的吳晨,對馬瘸子的反應頗為驚訝,這時不禁轉頭問江森道:「你特麼還懂這個?」心裏一邊感慨,這娃娃還真是個大寶藏,不但做人機靈,而且比之前他遇見過的那些剛畢業進村鍛煉的大學生牛逼多了。果然全市第99就是全市第99,能考重點大學的苗子,就是比那些混飯的二本子有質量啊!
「你們這些凡人啊……」江森果然不辜負吳晨對他的欣賞,吳支書話音落下,江森就露出一臉欠抽的表情,很不想張揚地嘆道,「為什麼,非要逼着我裝逼?」
於是吳晨把江森放下來,順手就給了他一嘴巴子,笑道:「奶奶個熊!老孔說得真對,就你這張破嘴,早晚哪天要被人打死。」
「胡說!我難道不會跪地求饒的嗎?」江森摸着臉,憤憤在馬瘸子的位置上坐下來,然後不甘願地伸出手,摸向那個長得其實也不怎麼樣的村中少婦的手腕。
不想那少婦居然比他還顏狗,立馬把手一縮,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