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世呆呆的低頭看着地面。
地上散落着一顆顆高級珍珠。
「那些,是……?」
「都是玲奈的眼淚變的。」父親皺着眉頭,神情複雜的看着她:「你剛剛想起什麼了,對吧?跟我好好說說……你怎麼做到那一切的?是你主動叫出它們的,對不對?」
「……是的。」北島紗世這樣說着,語氣都在顫抖。
「玲奈拖着你跳下甲板,把你帶了回來……那些深海魚人和觸手直接無視了她,大概是因為明白玲奈想幫你吧。」
「聽她說,你原本中了槍,已經死了。結果非但復活了,那傷口還在入水沒一會兒就消失了……這些都是真的?」
「這我不記得,甚至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受了傷!但,我記起了這些事……」
她很害怕,因此用顫抖的語氣將自己想起的東西都告訴了父親。
包括,她那些瘋狂湧入心底的衝動。
紗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想法:自己生來就是要做祭品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她便迫不及待的想將自己獻給深淵之主。
一想到沒法躺在那個為她量身定做的洞裏,被吞噬、穿刺,紗世就感覺心慌難耐。
這種痛苦感太強烈了。仿佛活着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想在那個洞裏死去。
想被它吃掉。
如果不能躺進去,被殘忍的咀嚼、刺穿……她就感覺心底非常痛苦。
聽着女兒說出這些話,父親的臉色越發難看。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想要發怒。
但那張臉上流露出更多的,還是痛苦和心酸。
「紗世……你只是被幻象迷惑了而已!你可不是為了被那種噁心的怪物吃掉而生!你會產生這種想法,完全只是深海的意志希望你這麼想而已!」
「但、但是……那個洞,真的和我的身體一模一樣!」北島紗世痛苦的低聲說道:「如果它不是為我準備的,那又是怎麼回事呢……我如果不是為了被它吃掉而生,又為什麼會長成這個樣子?」
「清醒點,孩子!和你體型相仿的人很多,你怎麼就知道那是專為你準備的?」
「我看得出來!我……我知道……我就是知道……爸爸你也知道的吧!你完全不感到驚訝的樣子!」紗世的眼角泛起淚水,在淚珠滑落的瞬間,使其化為了珍珠:「你知道我是為什麼而生的,對不對?」
紗世的父親嘆了口氣。
他在片刻的沉默後,如此開口說道。
「紗世,你喜歡吃牡蠣,所以我就拿它舉個例子吧。」
「哎……?牡蠣?」
紗世含着淚水,不解的抬起頭來。
「嗯。牡蠣的外殼那麼方便人單手拿起,肉也是能在仰頭對準殼的時候一下就能吸進肚裏。毫無阻礙。簡直像是自帶了吃她的容器一般。」
「而且,牡蠣無論生着吃還是用何種方法烹飪,都非常鮮美多汁。就沒見過多少人討厭它的。」
「既然這樣,牡蠣怎麼看都像是被用來吃的吧?生來就要被人食用?」
「你覺得這種說法有道理嗎,紗世?」
「我……我不知道。」北島紗世呆呆的輕聲說道。
「那好,我來說說我的看法——這樣想是不對的。」父親靜靜凝視着她,輕聲說道:「那種想法太過自大了。沒有任何一種生物生來就是要被人吃的。」
「即便是牡蠣,也有它們自己的一生要過。被抓住吃掉,只是生命中的意外罷了,絕非偶然。」
「你可能會問我,即便是養殖場裏的牡蠣,也是如此嗎——它們當然是悲慘的例外。但你的人生是自由的,紗世。深海的呼喚只是想誘惑你接受獻身的命運,可你完全能抵抗它。」
「控制住自我毀滅的衝動,紗世。當你又產生那種獻身的衝動時,好好想想那意味着什麼……一旦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不是嗎?這個世界和被它吃掉比起來,就那麼無趣嗎?」
「我……」紗世張了張嘴,卻覺得心中痛苦不堪,無法真正說出內心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