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厚很快回來了,臉上的表情頗堪玩味:「王重榮死了。」
「死了?」裴通差點沒坐穩馬背,追問道:「怎麼死的?」
「有人造反,被宰了。前幾日亂兵大掠全城,兩日方休。」楊師厚說這話時還有些羨慕。每次作亂,都是他們這些底層武夫的狂歡。不但可以大肆搶掠財貨,平日高高在上的官家女子也會成為他們的玩物,別提多帶勁了。
裴通不說話了,重重嘆了口氣。
王重榮與大帥關係很好,平時在河南、陝虢募兵募民,都會提供方便,河中鎮各屬州的刺史、縣令們也了解這事,一直以來合作愉快。這次河陽百姓過境,他們多半也不會刁難,即便王重榮已經死了。
但自己想問河中借糧啊!這事沒藩帥點頭,顯然是不成的,除非那個刺史膽子夠大,直接開倉放糧,還能頂住時候的追究,但這顯然不太可能。
怎麼辦?
「現在河中何人主事?」
「不知。」
「可是要軍中推選?」
「自是要推選,不然何以服眾?」
晚唐的「軍事民主」,就着落在這裏了。造反的人能不能上位,其他人的支持至關重要,至少得讓別人不反對。
王重榮殘暴,多鞭撻、辱罵部下,今有此報,實屬尋常。但殺他的人多半也沒什麼兵,畢竟是在河中理所,大夥都交卸了兵權,能動用的,不過家將家兵罷了,這才幾個人?
王重榮也是大意了。如果親兵都在身邊,斷然死不了。
不過也難說啊!王重榮此人,可是連親兵也打罵不休的,如果真有人造反要殺他,哪怕就百十個人,一旦親兵放水,結局多半不妙。
諸位大帥可要引以為戒!
「走,先奔澤州,待匯集眾人,便走陝虢。重榮兄重盈與大帥關係亦很親厚,想必能幫這個忙。」河東縣城門緊閉,在這裏待着也不是辦法,盤算了半響後,裴通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道。
其他人自無不可,於是又奔還澤州。
六月二十二日,眾人緊趕慢趕,在澤州陽城縣碰到了正艱難前行的百姓逃難大軍。
符存審是有本事的,也是有職業道德的。他知道河陽百姓逃入澤州後,就不太想走了,打算等風聲過去後再跑回老家,畢竟故土難離嘛。
但他做了一件裴通萬萬沒想到的事:大通馬行在河南募了不少兵,最近有兩千七百人被送到了懷州,打算過河中返回綏州。這些人還沒有武器,但上路之後,符存審將自己帶來的四百人散入軍中,充任各級骨幹,然後給每個人發了一支削尖的木矛,就這麼帶着已經增長到三萬多的河陽百姓上路了……
「符將軍,此乃何意……」裴通有些結結巴巴,也有些頭暈。
那兩百党項騎兵是死人啊,都不會阻止一下的?符存審若帶着這支部隊跑回懷州,那可是要鬧天大的笑話!屆時大帥震怒,自己擔待得起嗎?裴家擔待得起嗎?
就算不跑,以這三千人為骨幹,驅使數萬河陽百姓攻城略地,豈不又一個秦宗權?
「裴總辦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符存審冷笑一聲,道:「某就算要走,獨身一人走便走了,還賺你什麼東西不成?既奉李帥之令,幫你把人送到河中,便會做到,無端猜疑做甚!」
聽符存審這麼一說,裴通稍稍放下了點心,擠出了一點笑容,道:「符將軍性情篤厚,乃信人也,某這便向將軍賠罪。」
說罷,果然行了個大禮。
符存審不過是個中級軍官,統兵從來沒超過一千,見裴通這種大人物向他賠禮道歉,臉色稍霽,道:「好教裴總辦知曉,軍中糧草不多,只夠五日所需了。五日後若無糧,人便要散去了。」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裴通也滿臉鬱悶,只聽他說道:「絳州馬行內還有一些糧草,應夠十餘日所需。但此去絳州,還有三百三十餘里,如之奈何。」
符存審聞言也有些沉默,片刻後問道:「當真無糧?」
「王重榮暴斃,河中無主,如今何人敢借糧於我,唉!」裴通不住地唉聲嘆氣,本來是想給大帥一個驚喜,立個大功的,沒想到搞成這副樣子。事後大帥追
第二十五章 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