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蜀兵外加東川的兩千蠻獠兵,繞道陵榮,直下戎州,是為偏師。
李唐賓沒指望他們這一路創造多大戰果,反正是步閒棋,能創造戰果最好,不能創造便罷,絲毫不惋惜。
大夏家大業大,損失個萬兒八千的兵馬,已經不至於讓人多麼肉疼了。
這是戰術方面的偏師。
在戰略方面,無論是李唐賓親領的大軍,還是述律婆閏、楊師厚帶着的幾千兵馬,都是「正兵」。
「奇兵」則是由淮南降將朱延壽統率的龍虎軍一萬八千眾,他們在牂、播二州還徵集了萬餘蠻獠,一路向西南方向進發,往響應南詔的昆明部落的地區進發。
只不過這段路年久失修,顯然不太好走。在沿途各部落征糧時,也不一定會那麼便利,最終能發揮什麼作用,則不好說了。
駐守邕州的顧全武部並沒有劃歸成都行營指揮,他們暫時也沒法出擊,因為在徵集糧草的過程中,蠻俚部落不堪壓榨,憤而造反,這會正處於平叛之中。
李唐賓尚不清楚那邊的情況,知道了也不認為有什麼。
隔着千山萬水,他們也幫不了劍南主戰場,愛咋樣咋樣吧。
******
雅州城東的山坡上,戰事漸漸變得激烈了起來。
因為百姓大量逃亡,南詔兵沒劫掠到太多東西,不是很滿意。思來想去,也只有先拿下雅州城了。
黎州城已經被他們攻破,所獲甚大。光掠奪到的上萬人口,就讓各軍喜笑顏開。帶回國內之後,大家都可以分一分,實力又有所增強。
聽聞雅州比黎州更大、更富庶、人口更多,那麼就很有必要將其拿下了。
最重要的是——雅州城頭打出了夏國燕王的旗號,這意味着什麼,大家都很清楚。
不誇張地說,若捉住了此人,邵樹德起碼拿幾十萬貫錢財來贖人,這裏面的利益太大了。
五月十七日,大長和國先鋒大將楊詔至雅州城東,總督各部戰事。
他先派本部兵馬攻繩橋南岸的勝捷軍營壘,一連攻了三日,不克。且遭到雅州城內衝下來的兵馬側擊,甚是麻煩。
於是轉而挖壕溝,圍困住平羌水南岸的大營,開始仰攻雅州。
這一打又是兩天。
五月二十二,燕王邵明義登上城頭,俯瞰山麓。
「賊人如此仰攻很是吃虧,但鍥而不捨,或許有詐。」邵明義將張武喚了過來,問道:「如果賊人繞道後山,有沒有可能得逞?」
張武思慮了一下,道:「山高林密,沒有道路,很難迂迴。」
「樵夫走的砍柴山徑呢?」邵明義沒有放鬆警惕,追問道:「商徒為避開稅卡,趟出的小路呢?有沒有?」
「這個——或許是有的。」張武是東川合州人,對西川這邊的情況也不是很清楚,聽了之後立刻喚來幾名本地商徒,仔細詢問。
「殿下,確實有兩條小路,都是樵夫、獵戶上山走的,狹窄逼仄,艱險無比。有些不法商徒也會利用這些道路逃稅。」
邵明義點了點頭。這才對嘛,潼關禁坑,最初就是逃稅的商人趟出來的路。大路之外沒小路,就像吃肉不放香料一樣不可思議。
「知道怎麼做嗎?」邵明義問道。
「末將立刻遣人伏於道旁,靜候敵軍。」張武答道。
「賊人不一定會從後山來。」邵明義說道:「我也只是提出有這麼一個可能而已。每條路放個數百人即可,重點在於嚇退敵軍,不至於讓咱們措手不及。從後山遠道而來,兵甲不全,糧械兩缺,重點在一個『奇』上面,可一旦被發現,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殿下用兵果然老成。」張武一臉佩服地說道。
邵明義聽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學的聖人。《新書》都快讓我翻爛了,征戰之事,來來回回就那麼幾招。楊詔急着破城劫掠,又想捉住我,定然傾力來攻。你看他派出的兵馬,已經不僅僅是黎、雅蕃兵了。」
張武轉頭望去,卻見一大群裝備着鎧甲利刃、強弓勁弩的蠻兵正沿着山道往上勐攻。
南詔,並不是啥都沒有的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