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看着此人,緩緩露出點笑:「原來是田公子。」
州丞田嶺的長子田岳,比雲知意年長四五歲,過去也曾在鄴城庠學就讀。
在庠學時,雲知意與田岳年歲差得多,並不一起上課,只是知道對方,卻沒真的打過交道。
田岳在承嘉九年參與原州府取士正考,考績排名中等,州府按規制將他派往外縣,從最末等小官做起,這一晃已四年多沒回過鄴城。
田岳驚訝地笑彎了眉眼:「我考官後離開鄴城數年,按說外貌上也有些變化。你竟能一眼認出我來,我實在有點受寵若驚。」
雲知意之所以能一眼認出田岳,是因上輩子田岳在各縣輾轉,熬到承嘉十六年才終得升遷,回鄴城進了州丞府,做了主管全州錢糧簿書的「簿曹從事」。
簿曹從事直接對州丞與州牧稟事,因此雲知意雖是比他官高兩階的州丞府左長史,卻並不直接管轄他。
不直接管轄也就少了許多利害衝突,是以那時她與田岳的同僚關係還算友好。
她沒法解釋這淵源,只能避重就輕地笑道:「要這麼說,我在外貌上的變化應該更大吧?你不也一眼就認出我來了?」
田岳以食指虛點自己的額心,笑容親和:「整個原州,額心飾金箔流雲紋,又穿得起煙霞錦的小姑娘,想來也只有你雲大小姐一個了。」
當世的煙霞錦大多出自皇室少府名下的織造局,貴同金價自不待言,且還不是尋常人花錢就能買到的。
雲知意今日既要往縣府,自得盛裝出行,端足雲氏子弟的貴胄架勢。否則,以區區一個臨考學子的身份,哪有資格面見一縣主官。
「原來如此,」她噙笑頷首,轉口問道,「田公子為何會在槐陵?」
田岳答:「去年槐陵縣令母喪丁憂,州府就將我從雍丘急調過來,暫時代任兩年槐陵縣令。雲大小姐又為何會在此?」
「我祖母讓我趁着冬假來看看先祖建的小通橋,怕年久不堪用了,」雲知意不着痕跡地掃視他的衣着,口中耐心解釋道,「昨日已去見龍峰下粗略看過,但不是太肯定,正想往縣府去求借一套測量器具。」
若是上輩子的雲大人,此刻定然已經變臉訓人了。
青天白日的,縣令大人不着官袍在衙門坐堂便罷,還做平民打扮在街頭買菜?!
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田岳笑容不變:「既半途偶遇,請雲大小姐隨我移步縣府用茶慢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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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縣府的偏廳客堂,田岳命人奉了茶,這才對雲知意解釋道:「槐陵向來民生不振、物資匱乏,入冬尤甚,物價極不受控。我平日無事時就往各處臨時市集走走問問,以免有人暗中將物價哄抬過高。」
雲知意捧起茶盞淺啜一口,強行將已到嘴邊的話咽下去。
田岳說的這種情況,對「雲大人」來說小菜一碟,解決的辦法多得是,根本無需用這麼笨拙又費力的法子來監督物價。
可那些話若從「臨考學子云知意」的口中說出來,就顯得突兀又逾矩了,不合適。
「小田大人實在辛苦。」雲知意放下茶盞,客套一句。
「沒法子。我是急調來的,明年秋又不知調往何處任職,不好大動本地原有章程,只能用笨法子辦着,」田岳笑得溫文爾雅,「對了,你方才說要借測量器具,不知需用的是哪些?」
其實無非就是規、矩、准、繩、石刻柱表一類的工具而已,外間不多見,但各地官府都會有。
田岳立刻命屬官帶着雲知意的兩位隨護去取這些工具,他自己則留在偏廳陪雲知意喝茶等候。
兩人大眼瞪小眼也尷尬,便閒聊着打發等候的時間。
「你又不比尋常人,既來槐陵,為何不住官驛,卻去了客棧?」田岳道,「雖槐陵財政吃緊,官驛條件不如鄴城,但較本地客棧還是好得多。」
雲知意答道:「畢竟我眼下只是學子,又不是領了什麼差事來的,住官驛妄費縣府米糧不合適,住客棧簡便又自在。」
「雲氏的教養果然方正。」田岳客套讚美。
雲知意笑笑,狀似隨口一提:「小田大人,這槐陵城好生奇怪
第一百六十章 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