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康帝被煩得躲進了養心殿,隔絕了外面一切吵鬧。可他人雖躲了,事情卻不能不辦。
「許忠,宣周遂之和馮弦機進宮。」
「是。」
此二人深得徐康帝信任,於朝堂上他依賴周遂之頗多,於軍事上他更看重馮弦機的眼光,所以這等關鍵時候他自然要宣這二人進宮商討了。
周、馮二人各有看法,雖不至於涇渭分明,但在此事上的觀點也是差異頗大。周遂之主和,馮弦機主戰,似乎與朝堂上的文官武將沒有什麼不同,分別代表了各自的陣營。
徐康帝思量再三也沒有個結果,周、馮二人要告退,徐康帝卻單單將馮弦機留了下來。周遂之看了一眼這位西南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馮弦機精準捕捉到了他的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廝什麼表情,這是嫉妒陛下只留他一人談心了?
「弦機,你向來眼光獨到,朕想單獨聽聽你的看法。」徐康帝在軍事上也算得上頗有建樹,可多年沒有用兵,再好的寶刀也有鏽跡了,比不得當年英勇。況且作為一國之君,他不能單從軍事一個層面考慮,必須顧及到更寬廣的領域。
若是當年,馮弦機定然將胸中想法盡述,絕無保留。可這些年過去了,曾經一起馳騁疆場的兄弟一個個沒了,他才深切體會到了皇權的威力。眼前這人已經不是他當初全力效忠的主子了,被這張龍椅上困久了,他竟然也漸漸被權力吞噬,看重的不再是如何治理天下而是維護他高高在上的威權。
「西寧王初登基,自有一番抱負。素沙的確是重鎮,可只看眼前的局勢,他似乎沒有要向大夏進攻的意圖。」馮弦機道。
徐康帝點頭:「朕也是這般想的,他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剛接手王位急着向眾人證明自己。若我大夏出兵,倒是太看得起他了。」
「依臣之見,不必出兵震懾,但需得加固邊塞營防,以免他掉轉槍頭危及我朝。」
「有理。你這一番話是今天朕聽到的最滿意的話了,其餘人就知道咋咋呼呼,朕聽得腦袋疼。」徐康帝放鬆了心情,笑着道,「到底還是咱們心意相通,能想到一塊兒去。」
「陛下早有論斷,臣只是替陛下說出來罷了。」
出了養心殿的大門,外面夜色已沉,馮弦機站在原地眺望了一會兒夜空,心緒卻怎麼都安寧不下來。
「王爺這是在賞月?」不遠處,一道女聲傳來,暗含笑意。
馮弦機轉頭一看,皇貴妃正從東面走過來,她穿着一身妃色的衣裙,是這周遭暗沉低靡里唯一的亮色。待走近了,他才彎腰給她見了一個禮。
湯鳳走出廊下,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夜空,黑沉沉的,倒不像是有好景致的樣子。
「王爺看來是寂寞了,這樣混沌的夜空也能看出興致來。」她笑着道。
馮弦機笑了笑,沒有理會她話里的嘲諷,微微拱手,作勢告退。
湯鳳覺得有些奇怪,他平常可不是這麼冷淡的人,今日是怎麼回事?
想到自己竟然在觀察他的心情,湯鳳不禁嗤笑了一聲,覺得自己也太閒了一些,她轉頭對旁邊的人道:「走吧,咱們進去。」
「宋旖旎。」
湯鳳的腳步一頓,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她疑惑地轉頭,正撞上台階下迎風而立的馮弦機,他的目光毫不避讓地看着她,像是兩把鈎子,着力將她內心最深的情緒喚醒。
夜風來了,她的裙角被吹得呼呼作響,可她什麼也聽不到,耳畔只殘留着他忽然喊出的那一聲「宋旖旎」。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