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略睜了睜眼,其後又閉上了。
夕峭挑了窗邊的椅子坐下,抬頭看着天頂好一會,低下頭看向了絡晷,道:「他是我們要找的人。」
絡晷嘴邊有了絲淡笑,他淡道:「運氣不錯。」
得來沒費幾日功夫。
夕峭卻沒同意,他搖頭:「他運道是有,但太弱,也太善,有去無還,你莫要忘了,南之境林子裏的凶禽猛獸不會因他是個善者就會手下有情。」
「善者……」絡晷嘴裏含着這兩字念了一次。
是善,不善此能他未道兩句,那小道就答應了他的請求。
「還得找一個人。」絡晷淡道。
「是還得找一個人,但不是木狼……」夕峭又抬頭看向了天頂,「我為他算過了,木狼今年往南,是吞噬之命,更是有去無回吶。」
如果說那小道是木之命,他的本神就是木命,木狼不過只是微具天賦朝木命靠攏的修行者,兩人現在力道相校,木狼甚至還要高出一籌,但在木境當中的天擇當中,小道人是被選擇活下來的,而木狼是被遺棄者。
天道素來只衷愛被他選擇,認定的人。
「找找,他有沒有命定之人?」
「他是天道修行者,沒有特定的命定之人。」夕峭淡道,「如我。」
絡晷看向他。
「我不行,」夕峭未低頭就知他意,「我需留下。」
「有我。」絡晷敲了下椅臂。
「我也為八斤算了一次,」夕峭垂下了首,直視絡晷,「算罷,想了一夜才想清楚他的變化從何而來,武兄,你自你族那一戰,你一直都是逢凶化吉,以垂死之態到如今坐擁天運化來的大半寶山……」
顧鳳在絡晷的懷裏睜開了眼,眼如冷刀,冷酷地看向了一直說話的夕峭。
「人有陰陽之分,事也有好壞之態,沒有人能一直只佔天道的好,而不承天道之責……」夕峭接着淡淡道,「你的壞運,都由你子承襲了,你之前運算的,我算的,中間差了一個變量——你。」
夕峭直直看着絡晷。
自他第二句話說到中間,絡晷就怔住了,這時他低下頭,看到了他家鳳姑冰冷無情臉孔上,流下了一串淚水。
他舉手撫過擦掉,把她攬在了懷裏,閉眼無奈地輕嘆了一聲。
早該知道的。
他本是早亡之命,武絡族本無他的容身之地,他父親早算出來了,所以對他生母無所忌憚,對他這嫡長子更是放之任之,甚至殺之,他逃過一劫又一劫,他還真當自己是神子了……
沒有孩子,他就是沒亡在北龍鎮,也死在了天境裏,他為着他們母子倆衝出來了,他逃過了劫難,但這些都被天道如數讓他兒承襲了。
父債子償。
「我去行不行?」這時,顧鳳抬起了頭來,看向夕峭。
夕峭看着她的淚眼,輕搖了下頭,「鳳姑,你夫的命,是你逆天得來的,你的兒子,是你如今在強求為他贖命,於天道,於世間,你就是那有礙之物,你如今的氣運是大風吹來,於常人只是吹亂了發,於你,會吹斷你的脖子,武兄改你容貌,護你左右,不過變根不變本,你幫不了人。」
絡晷這時皺起了眉,夕峭卻是朝他搖頭,「時候不早了。」
沒有時間由他去欺瞞和保護。
「那你算出,有誰可行?」顧鳳已經從絡晷的懷裏坐了起來,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睛已沒有絲毫淚意,只是黑得看不見底。
「還差兩步,不過,在這京中。」外面,傳來了絡棲咯咯大笑的笑聲,他是個快活的孩子,夕峭朝他笑的方向看去,嘴邊也泛起了點淡笑,「你們該出去走走了,不去,怎能知道誰在那候着。」
他起身走了,留下顧鳳轉頭看向絡晷,顧山的鳳姑不再像以往那般問她阿郎哥那是什麼意思,而是道:「他的意思是人只有我們去找,才能找到?」
絡晷抬頭,對上了她黑亮的眼,伸手攔了她眼裏的光,嗯了一聲,道:「我去。」
「你先在家等我。」他又道。
他懷裏的人停止了掙扎,絡晷又抱緊了她,斜躺在椅中,抬頭看向了天頂。
人與天斗,向來只會粉身碎骨;哪怕是神,要是違了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