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才像樣。」
包騁在心底暗嘆,不像樣能行嗎,他方才可是親眼看到有個不像樣的士子,說他們有辱斯文,刻意羞辱,死活不肯讓兵卒搜身,然後被一腳踹進了清水池,泡的透心涼,最後還被扣了一頂擾亂貢院的罪名,給丟了出去。
別人是如何感慨的,包騁不清楚,反正包騁是挺可惜的,十年寒窗苦,就因為這點面子,給前功盡棄了。
兩個兵卒搜的十分仔細,沒有放過任何可能存在夾帶的物品。
就在士子們神情嚴肅而緊張的入場之時,貢院中最高的那座明遠樓的三樓上,長窗半開,窗戶後頭站着幾個人,飛虹橋上士子入場時的情形,分毫不落的望進了這幾人的眼中。
直到最後一名士子也走過了飛虹橋,進入了東西號舍,窗戶後頭的人抬手關上長窗,轉身沉聲道:「大人,暫未發現異常。」
一個身着紫袍,側對着長窗,安然飲茶的男子轉過身,淡聲道:「所有內衛換上兵卒的紅甲,在東西號舍嚴密巡視。」
這名紫袍高官生的十分年輕,一張臉俊朗無雙,但雙眸如同籠了寒冰秋霜,平添了無盡威嚴,正是內衛司使韓長暮。
孟歲隔雖然面容青澀,但在軍中歷練多年,又在隴右道經歷了一番磋磨,心境早已非從前那般簡單,聽到韓長暮的話,他沉聲應了個是,騰騰騰的下樓安排去了。
姚杳看着包騁順利入場,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轉頭問韓長暮:「大人,這三日,下官都要在貢院守着嗎?」
韓長暮飲了一口茶,抬眼掠了姚杳一眼:「貢院的門已經關了,姚參軍的輕功不錯,想來是可以順利翻過外頭數丈高的牆。」
姚杳撇了下嘴:「您蒙誰呢,那是兩道兩丈高的牆,牆頭上還有密密麻麻的鐵蒺藜,圍牆的四角還有四座兩丈多的崗樓,下官又不會飛,還翻牆出去,下官是活膩歪了嗎?」
韓長暮挑了下眉,唇角挑起,隱隱含笑。
姚杳嘁了一聲,百無聊賴的歪在胡床上,托腮嘆息:「也不知道包騁分在哪個號舍了。」她突然雙眼一亮,來了精神,笑的賊兮兮的,像是偷了油的鼠兒:「別是分在屎號了吧。」
韓長暮看到姚杳的笑容,如同天光初亮時那抹珍貴的通透,照亮他心中滿布陰霾之處,他也跟着咧嘴一笑,淡淡道:「不如換了衣裳,一起去看看。」
姚杳挑眉:「好啊。」
韓長暮二人所在的地方乃是明遠樓的三樓,是整個貢院最高的地方,將四面長窗全部推開,正與高牆四角的四座崗樓遙遙相對,而明遠樓東西兩側的數萬號舍則一覽無餘。
明遠樓的一樓和二樓是與三樓完全分開的,樓梯也不是共用的,每年省試開考,明遠樓的一樓二樓便用作彌封,對讀,謄錄,受卷,而三樓便是內衛監視貢院諸人所用。
這個監視諸人,不僅僅指監視入場考試的士子們,還包括所有的考官和兵卒。
而平日裏整座明遠樓是封閉起來的,執掌貢院的官員都在明遠樓後面的公事房辦公。
明遠樓東西兩側共有兩萬零六百間號舍,這些號舍密密麻麻,低矮而簡陋,是入場士子的考試食宿之處。
在這九天的省試中,士子的吃喝睡覺全部都在逼仄的號舍中,唯有拉撒時,需要徵得號舍外的兵卒同意,才能離開號舍,到巷道尾端的茅廁解決。
號舍的三面皆是牆壁,門口正對着走道,設一個半人高的木質柵欄,士子進入號舍後,便會有兵卒將柵欄鎖上,除了去茅廁之外,不得打開。
韓長暮和姚杳換好兵卒的紅甲,從明遠樓走出來,先往東側的號捨去了。
士子們走過了飛虹橋後,會拿到一個號牌,對應相應的號舍,這號牌是打亂後隨機發放的,基本杜絕了熟人之間的相互串聯。
韓長暮二人走到東側號舍時,大部分的士子都找到了相應的號舍,已經開始整理自己的物品了。
走過巷道,姚杳挑了下眉。
她是頭一回進入貢院,看到這萬千士子跳龍門的地方,心裏不禁一陣唏噓。
這地方,也太簡陋了些了。
簡直是虐待高考生嘛。
第三百八十七回 苦其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