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追溯到半盞茶前。
地上攤着一溜的煙花,有放起來翅膀呈七彩焰火的小飛蝶,有小號的衝天炮,還有綠色焰火,點起來不停搖擺的柳枝條,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不得不說,燕城的這些實在是做的精巧。
懿德、明浣、懿行放煙花,院子空曠,懿德和懿行拿着一串煙花相互追趕,懿德哈哈大笑,「妹妹你慢些,慢些,哎呦,好燙啊,哈哈。」
「阿德,小心些,這炮火怕是在路上受潮了。」明浣用火摺子燃了一支小飛蝶,飛蝶翅膀才撲騰了幾下,就飛不起來了。明浣見兩個女孩子玩得開懷,便不再打擾她們的興致,只是從煙花堆里撿些沒受潮的給他們。
懿德到底是女孩子,不喜歡嚇人的衝天炮,喜歡煙花飛濺的焰火。一手拎一個在院子裏瘋跑。好久好久沒這麼開心過啦,以前過年總是擔心有沒有討債的上門,躲在師父家裏,西漠師父喜歡安靜,她不好放煙花,便和西時欽、楊桃、蓮霧打麻將。讓旺仔煮飯,一天吃八頓,吃到過完年,能吃的藥材都被她吃光了,所以每年過年的那個月,她身高蹭蹭地往上長,師父就拍拍她的頭,「又長高啦。」
西時欽手掌在她頭頂比了比,笑着說,「不過還是沒我高。」
今年她有沒有長高?懿德眼眶有些濕潤,自從她穿過來,十幾年給她溫暖的,都是曽國那邊的人,將她養大的,保她平平安安的,是他們,闖了禍,擦屁股的還是他們……今夜月亮不圓,但是好亮堂,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師父師兄,紅姑姑,管家,你們過的好不好?有沒有想起愛闖禍的懿德,懿德好想你們啊。
「啊!」懿行突然驚慌失措地喊道,「哥哥,哥哥!」
懿德回過神來,「怎麼了?!」丟掉手中燃盡的柳條,抬袖擦擦眼淚。見前邊不遠處的懿行手中的飛蝶好像要炸了,她還傻傻拎着把兒,不知該怎麼辦。
懿德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小飛碟,往院子外一丟……
「砰!」
「哎呦!」
這聲音有點兒熟悉。
懿德懿行面面相覷,懿德說,「阿行你乖乖的,別出去,哥哥出去瞧瞧。」
這裏是偏院,門外也是條小巷,極少有人從這裏過路。懿德出去一看,看到不易捂着後頸,約莫是被炮仗炸着了,懿德躲在陰影里,捂住嘴偷笑,臭屁不易,誰讓你在外面偷聽。
不易好歹上過戰場,耳目聰敏,當下便察覺懿德那邊氣流不對,明顯是站了個人,而且還在笑他,他火漫心頭,拎起小飛蝶往那人身上一丟,正好掛在懿德脖子上。小飛蝶引子濕了,燃得慢,到懿德那裏還有一個葫蘆,怕是還要炸一下。
脖子上突然掛了個東西,像條黑蛇軟趴趴地掛在她脖子上,懿德嚇了一跳,氣得跳腳,「臭不易,竟敢這麼對本皇子,本皇——媽呀,燒起來了!」
碰巧引子這一處是乾的,小火花燃得極快。懿德什麼危極情況沒見過,嘴裏嚷嚷着要抽不易屁!股的話,手上不停歇解亂成一團的小飛蝶,越心急解地越亂,日了狗,今年還正好是狗年。居然要在狗年被炸花臉……
懿德太專注脖子上的那捆,並未注意到容荀奚是何時站在他身邊。她見過世界上最好看的手,是高聳入雲的竹,能為她開天闢地。
容荀奚將她擁在懷裏,一手扣住她的後腦,懿德聽到身後炸了一聲,幾顆紙屑彈上容荀奚的袖口。
懿德居然紅了眼眶,她一向不是愛流淚的人,這次卻覺得委屈極了,「都賴你!都賴你!大晚上的跑這來幹什麼?」
荀奚啞口,不知如何解釋這樣可恥且令他羞赧的問題。他路過公主府,望到偏院後頭升起精緻的煙花,心想肯定是懿德在放煙花,便叫不易走小巷子,許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突然躍進耳朵里,還真是有點開心。
「你說,不易該不該打?」懿德雙手抱着荀奚的腰,眼睛紅紅,嘟起嘴巴。
好像心要化了,容荀奚偏過頭,扯過上半身,又被懿德強摟回去,鼻尖她馨軟的氣息濃郁,容荀奚下半身緊緊貼着懿德平坦的小腹,剛涼下去,又燥熱了上來,黑暗下的血液更容易引人犯罪。
荀奚神態如往常般一本正經,音色卻有些不自然,「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