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二嬸,我先走了!」
走到街頭,這裏都是大院子,一水的青磚石鼓,磨牆朱門。
岑國璋記起來了,其中最大的那戶院子是自己的。五檁硬山、四個門簪的蠻子門,足寬三尺八。磚雕、抱鼓石,悉數齊全。大門新刷的油漆,油光透亮。
當初來富口縣前,聽人說典史一做就是十年八年。胸無大志的前身做好在富口縣安家的打算,花了一百多兩銀子買了這座宅院。
結果歇了菜!
岑國璋感嘆了一句,正要走,看到有人從那座院子裏出來。
尖嘴猴腮,左邊臉頰長個痦子,上面還有幾根捲毛。穿着一身皂袍,明明可以走得光明正大的,偏偏像是去偷雞。
記起來了,他叫侯三,是這兩條街的里正,自己把宅院質押給他的。
「岑老爺,做公去?」侯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岑國璋對他從心底厭惡,理都不理,轉身要離開。卻不想侯三還湊了上來,拉着自己的衣袖,眨着一雙死魚眼睛,嘴角含着譏笑,像塊丟進臭水溝里,又撈出來的牛皮糖。
「岑老爺,捨不得你這好宅子吧。確實真好,附近兩條街,就這座宅子拔尖。你要是捨不得,有法子啊。」
說到這裏,侯三痦子上的捲毛居然抖動了幾下,臉變得無比的猥瑣,「把玉娘讓給我,我們的賬一筆勾銷,這宅子不就回到你手裏了?女人嗎,還怕找不到。」
岑國璋眉毛一挑,眼睛一吊,冷冷一笑,猛地跳起來就是一拳,正打在侯三的臉上。不跳起來不行啊,前身的身體太差,不跳起來用不上全力!
侯三結結實實地吃了一拳,捂着開了花的臉,驚恐地看着往日的懦弱書生,猛然間化作暴躁青年。
你他娘的說的是人話嗎?以前那個廢物,是不敢得罪你們,現在換成是老子了。不打你,老子早上白站着撒尿了!
「等老子有空了再收拾你!」岑國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匆匆離去。
不走不行,前身底子太差,這麼一個動作,居然冒虛汗。趁着對方沒反應過來,先走了再說。
等老子練好了身體,再來堵你丫的!
侯三捂着臉,老鼠眼睛盯着岑國璋的背影,滿臉的怨恨。
在去縣衙的路上,岑國璋在反思,前身究竟懦弱無能到了何種地步,居然被一個里正如此欺負?
真是太可氣了。還有自己這身子,根據記憶,底子這麼薄,居然還隔三差五跟着一幫損友去花天酒地,真是瞎了狗眼!
從今天開始,要鍛煉身體。尤其想到家裏還有一位神仙妹妹一般的娘子,強身健體的渴望越發強烈!
進到衙門,佈局和見到的人,跟記憶中的都對得上號。
裏面的人進進出出,大部分人對岑國璋視為無物。有些囂張的捕快,都不拿正眼瞧他。鼻孔朝天,冷冷一哼,算是打過招呼。
還有幾人,奚落道:「岑書辦,聽說昨晚你都嚇尿了,換褲子了嗎?」
岑國璋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徑直走自己的路。
只有少數書吏拱拱手,客氣地稱呼一聲。岑國璋也客客氣氣地回了一禮,讓他們很詫異。
走進公堂,六房掌案,三班班首都在,看到岑國璋走了進來,神情各異。
「你來作甚!」刑房掌案韓大能皺着眉頭喝問道,語氣不善。岑國璋在他手下做書辦,平日裏喝來呼去慣了。
「縣尊老爺喚我來的。」岑國璋淡淡地答道。
「呵呵,老爺喚你,怎麼不知會我?」韓大能納悶了。
知縣老爺找刑房一位書吏,自己居然沒有接到通知。這裏面會不會有問題?他開始緊張地思考分析。
「無妨,老爺喚他,就在一邊候着,想必他也不敢當着眾人的面,編這樣謊言,不怕吃板子啊?」
戶房掌案蕭存善看了一眼與往日不同的岑國璋,意味深長地說道。
他四十歲,聽說原本是一位藩司老爺的師爺,不知為何回了富口縣,做起書吏,一做就是十年。現在是六房書吏之首。
很快,知縣胡思理從側門轉了進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