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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繼續練刀,沒有追問凱撒,但其實已經明白髮生什麼事了,這種時候還是要照顧下凱撒兄的自尊心。
時間已經很晚了,見陸兄和繪梨衣沒回,就知道那兩個人估計今晚不會回了,於是乎也洗漱一番回到房間準備休息。
而凱撒看着房間內已經準備好的醫療箱,臉更是黑了一瞬間。
回頭看了眼外面,然後關上門,打開醫療箱,開始處理腿上的傷勢,有點崴到了,略微紅腫。
問題不大,睡一覺就差不多好了。
一切處理完,凱撒躺在榻榻米鋪好的被褥上,跟諾諾聊了會兒,就準備休息。
混血種的精神強韌,但除了一些特殊時間,他也是比較自律的,有着良好的作息。
不知為何,最近總是經常犯困,躺在床上入睡的時間快了許多。
意識逐漸模糊……
深夜的大教堂中,神父磁性的嗓音誦着經文。
「主啊,請讓逝者安息,以永恆之光照耀他們的靈;主啊,你的孩子們在錫安唱你的名,在耶路撒冷歌你的至高無上;主啊,傾聽我們的祈禱吧,所有人終將至於你的面前,接受審判;主啊,請賜予我們以憐憫。」
擴音系統反覆地播放着威爾第的《安魂彌撒曲》,這首悼亡的合唱樂的歌聲迴蕩在巨大的空間中,空靈得像是離群的鳥。
這場宏大莊嚴的葬禮剛剛結束,哀悼的人們已經散去,古老的哥德式教堂顯得格外空曠,穹頂上垂下紫羅蘭色的帷幕,一捧又一捧的白玫瑰被燭光映紅。
中央祭壇上擺滿了銀燭台,每個燭台上都有六根點燃的白色蠟燭,就像一片發光的荊棘。
荊棘叢的中央擺着一具精美的六角形棺木,它的蓋板是晶瑩剔透的水晶玻璃,以便讓哀悼的人們能清楚地看見亡者的臉。
透過水晶玻璃,沉睡在白色玫瑰花從中的是一個穿着白色長裙的女人,那麼美,那麼安詳,讓人會誤以為她在午睡,乃至於不敢發出聲音,生怕驚擾了她靜謐美好的夢。
整個教堂里只剩下一個活人,十三四歲的男孩,穿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戴着精美的白色領結,胸前掛着耶穌受難的十字架,海藍色眼睛,頭髮黃金般耀眼。
男孩趴在六角棺的蓋板上,端詳裏面的女人,又抬頭望着數十米高的穹頂。
透過拼花玻璃的穹窗,他可以一直看進夜空裏。
可今晚沒有星辰,天空中黑色的捲雲飛速流淌,烏鴉在教堂頂上單調枯澀地叫着。
世界真寂靜啊……靜的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
卻又有許多人在含笑私語,水晶玻璃酒杯彼此碰撞,銀質的叉子敲着餐盤,帶着醉意的男人邀請女人舞蹈,女人尖細的鞋跟敲打地面……仿佛一場魔鬼的盛宴正在歡笑中召開。
而就在不遠處,真的有一場宴會正在舉行。
按照教會的習慣,葬禮結束後,送走了致哀的客人們,家族成員們便會聚集起來,由牧師主持一場彌撒,然後是領聖餐。
這宴會合乎禮儀,只是太熱鬧了些,喧鬧歡騰,倒像是一場盛大的慶祝。
慶祝這棺材中的女人的……死麼?
他們並不想讓男孩知道他們那麼開心,於是特意把餐會的地點安排在地下室里,小心地掩上了沉重的木門。在男孩不知道的地方,他們便可以無所顧忌,便可以肆意狂歡。
可常人看不見的小小黑影卻從門縫中「滑」了出去,它是那麼輕盈那麼薄,就像紙剪的蝙蝠,這世界上沒有它到不了的地方。
黑影飄飛着,掠過長長的走廊和微寒的夜色,飛進森嚴的教堂,飛過燭光的荊棘,趴在男孩的肩上,為它的王送上暗夜裏的私語。
「小孩子就是這樣的,會多愁善感一些,不過總會長大」。
成千上萬的,只有男孩兒能感知到的黑影穿梭在地下室和教堂之間,它們落在男孩的肩上,密密麻麻地把整個地方遮蔽了,每多一隻黑影,男孩兒身上壓抑的憤怒都更盛一分。
那是……鐮鼬!
每隻鐮鼬都帶回一句話或者一串笑聲,於是奢華晚宴上一絲一毫的聲音都延遲幾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