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中途下了車。
程千帆開着車,車窗放下一半,寒風吹進來,掃在他的臉上。
嘎吱!
一個急剎車。
車子停在了路邊。
程千帆下了車。
街燈有些昏暗。
晚歸人匆匆而過。
一輛車駛過,扔下半個蘋果,一個小乞丐魚兒一般飛起來接住,露出驚喜的笑容。
然後,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將蘋果揣在兜里,跑進了夜色深處的巷子。
一個學生模樣的女青年行色匆匆走過。
程千帆看着她的背影。
他的眼眸低垂。
「對不起,妹子。」他在心裏說。
他的心裏痛得厲害。
沒有保護好你們,就連悲慘的死後也不得安息!
對不起!
……
「再來一碗。」程千帆抹了抹嘴巴,舒坦嘆口氣,將瓷碗遞給白若蘭。
看到程千帆吃得開心,白若蘭滿心歡喜。
又吃了一晚皮蛋廋肉粥。
白若蘭洗碗,程千帆靠在廚房門框上,溫暖的眼眸看着妻子。
兩人隨便的聊着,聊小寶的功課成績,聊兩個人小時後在養育院的趣事。
白熾燈的燈光投射下來,照在兩人的身上,蒙上了一絲暖意。
回到書房。
程千帆靜下心來思考事情。
他在思考傍晚時分和三本次郎的交談。
直覺告訴他,三本次郎早就知道何關回上海之事,跟蹤調查何關,乃至是可能還跟蹤調查了金克木之事,背後一定有三本次郎的首尾。
他詢問三本次郎關於是何人在幕後主使安南巡捕調查何關之事的時候,三本次郎沒有回答。
而是轉而與他談論起了特高課對黨務調查處採取行動之事。
三本次郎確實是不需要回答他這個下屬的疑問,這個轉折也沒有問題。
但是,隨後他試探性的提及特高科是否要對覃德泰採取行動。
三本次郎表示暫時適合對覃德泰採取行動,還提了一嘴,要對覃德泰採取行動,首先要將覃德泰從中央巡捕房總巡長的位子上弄下來。
三本次郎的無心之言,聽在程千帆的耳中,他立刻有了猜測:
他了解三本次郎的為人,此人向來謀定而後動,三本言語中提及要將覃德泰的總巡長位子弄掉,這說明極有可能三本次郎已經在採取行動了。
跟蹤何關,便是對覃德泰採取行動的一部分。
……
是的,看似跟蹤何關,牽連的是金克木。
但是,程千帆卻認為這是日本人要動覃德泰的信號。
要動覃德泰,實際上並不難,只要日本方面將覃德泰是國府黨務調查處上海區副區長的證據,譬如說特高課抓捕的黨務調查處人員的供詞提供給法租界方面,覃德泰的總巡長位子是決然保不住的。
日本人之所以沒有向法租界方面提供這份證據。
他們擔心的是金克木。
一旦覃德泰被去職。
最有可能接替覃德泰出任中央巡捕房總巡長位子的便是現在的副總巡長金克木。
而金克木素來表現的比較仇日。
這是日本人所不希望看到的。
覃德泰去職,總巡長的位子勢必引發爭奪。
但是,這是突發情況。
估計很多人來不及運作,然後,日本方面早有準備,他們打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會積極運作有資格出任中央巡捕房巡長的親日分子拿下這個位子。
程千帆揣測,三本次郎的意圖是,在搞掉覃德泰的總巡長位子的同時,突然發力將金克木的副總巡長也弄掉,或者說最起碼也要造成金克木失去競逐中央巡捕房總巡長一職的資格。
至於說現在的金克木,他完全不知道覃德泰會被日本人搞下台之事,故而一時之間看不透這背後的情況。
若是被金克木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