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君,此事……」程千帆滿目的感激之情化作深深一禮,「多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坂本良野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如此,我心中方能好受一些。」
谷口寬之是由他負責招待的,如此,谷口寬之的安全保衛工作與他也是有一些關聯的。
谷口寬之竟然在總領事館的櫻花招待所門口,或者說是在他眼前遇刺身亡,此事對於坂本良野的打擊甚大。
他自覺自己應該對谷口寬之的死亡負一定責任,如果,如果他能夠重視谷口寬之的安全保護工作,也許此慘事就不會發生。
同時,坂本良野對於自己的好友宮崎健太郎是心有不安和愧疚的。
現在能夠以這種方法來幫助宮崎君彌補一絲遺憾,他心中總算是稍稍心安。
「宮崎君,你且自便,我出去了。」坂本良野向宮崎健太郎微微鞠躬。
程千帆立刻鞠躬回了一禮。
……
看着坂本良野將房門帶上離開,程千帆開始仔細打量觀察室內情況。
房間內有一張木床,床上有一張軍用毛毯,一個書桌,一個板凳,書桌上有幾份報紙,地上有一個暖水瓶,可謂是陳設簡單。
坂本良野給他安排的這個小房間,其位置堪稱絕妙,從窗口向東側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靈堂入口處,但凡有經過石板路走來,進入靈堂弔唁的賓客,基本上都逃不過程千帆的雙眼。
……
看着身着深色衣裝,絡繹不絕來靈堂弔唁之人,程千帆表情肅穆,他會在來人抵達之時鞠躬一禮,再弔唁者離開之時會再度行回禮相送。
表情肅穆如他,悲傷之情溢於言表,實則他的心中是冷笑、鄙夷不已。
劉乃愚、陳贇以及柳明非,周茹所工作的『文友社』的三個鐵杆漢奸文人不出所料的出現在了前來弔唁的賓客中。
還有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耳熟能詳的漢奸。
甚至於在程千帆看來,總領事館設立靈堂為谷口寬之『送行』,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這些投靠日本人的大大小小的漢奸以及親日分子的集體亮相。
此些人中,程千帆幾乎可以斷定大部分人可能並不知道谷口寬之是何許人也,甚至此前聽都沒有聽到過這個人,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帶着哀傷的表情、以簡直仿若死了老子一般難過的姿態前來弔唁——
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親自設立靈堂弔唁,死的一定是『大日本帝國』之大人物,不去弔唁日本人可能不會生氣,但是,去弔唁的話,日本人一定會高興。
但凡自覺有資格登門拜祭的漢奸、親日分子,可謂是趨之若鶩。
當然,他小程總也是其中一員。
張笑林的手下龐水也一身黑色西裝,肅穆且恭謹的來祭拜。
程千帆看着龐水離開,他表情肅穆的回禮,心中卻是在琢磨若是向張笑林的手下動手的話,到第是選擇詹四為目標?還是選擇龐水為目標?
張笑林手下徒子徒孫眾多,其中以詹四和龐水最獲倚重。
詹四能拼敢殺,手上人命何其多;龐水則屬於會動腦子的那一類,此人在一定程度上相當於張笑林的半個智囊。
……
來了!
程千帆眼中一亮。
在這些大大小小的漢奸、親日分子,以及一些日本僑民、商人以及一些在滬日籍文人政客弔唁離開之後,終於,大人物開始出現。
今村兵太郎陪同岩井英一來到,兩人交了香典,進入靈堂。
數分鐘後,程千帆看着今村兵太郎陪同岩井英一出來,岩井英一同今村兵太郎低語兩句後,在其他人的陪同下先行離開,今村兵太郎則留下來了。
程千帆心中一動。
靈堂是總領事館所設立,因谷口寬之的親友都不在,只有一個學生中谷內剛一暫時充當家屬的情況下,總領事館確實是有必要出面的。
今村兵太郎似乎是要留下來接待賓客,這說明來客的身份非同一般。
隨後發生的事情證明了程千帆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