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糟一片。
寨牆不足以堅厚到供人站到上面禦敵,寨丁主要往寨門後的空場集結,準備在那裏迎敵。
這時候密如蝗群一般的箭矢,直接從寨外拋射過來,寨丁沒有甲具護身,倉促間拿起簡易木盾抵擋,但還是不斷有人被射倒在地,慘叫連連,鮮血從體內汩汩流出,很快將破爛不堪、塞滿草絮的襖裳洇透。
河北南部的鄉兵寨丁基本上都沒有經歷過什麼戰事,平時為備寇操練都嘻嘻哈哈,哪裏見過這場面
上百人驚惶間往屋舍壁垣後躲避,沒有幾人想着,或有膽氣冒着箭雨往寨門後結陣迎敵。
接着就見面目猙獰的虜兵紛紛攀上土牆,或倚牆開弓射箭,或直接跳殺進來。
不一會兒寨門處十數寨丁就殺了一個乾淨,寨門打開來,百餘虜騎衝殺進來,弓弦頻頻振響、利刃揮舞,飛速的收割寨丁及試圖參加反抗的平民的性命,婦孺不留,然而一支支火把點燃起來,投向易燃的茅草屋頂,火勢燒融屋頂的積雪,騰起陣陣黑煙。
天宣八年元月九日清晨,頓丘東部近十座村寨,幾乎同一時間遇襲,平民差不多都被屠戮一空,僅有百餘人及時逃出,在冰天雪地里哭天喊地往南逃竄,也將赤扈騎兵大舉南寇的消息,傳播到黃河南岸的州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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穎水河畔,殘雪覆蓋淺丘,河流凍封。
此乃許州、陳州交界,但京畿防禦部署中,京畿以南的許、陳等州,皆屬於蔡州屯駐大營的防禦區。
胡楷雖是士臣,此時他卻身穿鐵甲,披裹猩紅的大氅坐在馬鞍上,臉色沉毅的眺望北面的空曠原野。
徐懷與曹懿、楊麟、鄧珪、楊祁業等將率領數百騎兵,簇擁在胡楷的身後。
勤王詔頒傳諸路已有半個月,胡楷到蔡州赴任已有十日,但除了京西南路副都總管曹懿從襄陽府率三千步甲外,荊湖北路、荊湖南路、成都府路、劍南東路、劍南西路的勤王兵馬都還不見蹤影。
鄧珪最終作為曹懿的部將,隨襄陽府軍進入蔡州參戰。
蔡、許、陳、汝等州,地處中原腹地,久未歷戰事,武備松馳之事,胡楷是有心理預期的,但他到蔡州赴任十日,蔡州團練鄉兵明面錄有一萬兩千餘兵額,但目前集結不到三千人。
這些鄉兵裝備還都極差,所持皆是簡單的朴刀、槍矛、木盾等兵械;將最簡陋的皮甲統計在內,不足三百副,馬匹僅五百餘匹。
蔡州兵馬都監司台帳錄有刀弓鎧甲計有三萬餘件,打開武庫清點,兵甲軍械實數不足帳目的一半,而大多數的刀槍都鏽跡斑斑;兩千餘張弓弩以及大批盾牌都腐朽不堪,幾乎挑不出幾件能用的。
氣得胡楷也是大開殺戒,上任十天,開鍘處斬官吏二十餘人。
雖說武備之事難以猝然好轉,但胡楷敢開殺戒,卻也令蔡州大大小小的官吏以及先期隨副都總管曹懿率兵馬增援過來的京西南路都部署諸將心驚膽顫,對胡楷的命令不敢陰奉陽違。
然而遠水難滅近火,胡楷將所集結鄉兵都交給楊麟統領操練,兩三個月難以看到效果。
隨曹懿第一批抵達蔡州的援軍,即便兵甲裝備要看一些,但戰鬥力能有多強,在兩年多前的桐柏山匪亂中就得到檢驗,實在不值得寄以多大的厚望。
而從西南其他諸路徵召、卻姍姍未到的援軍,將會是什麼一個狀況,也就可想而知了。
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胡楷也只能接受徐懷、楊麟等人的建議,放棄集結大軍越過穎水,到京畿南部地區參戰的雄心壯志,將主要心思放在許、陳、蔡、汝等京南四州、特別是潁水兩岸的防禦上。
胡楷也認可桐柏山眾人對戰事的判斷,真正的危險並不是這一次的京畿防禦,而是赤扈人佔據燕雲,視河東、河北的防線如無物,能夠一次接一次的進入河淮屠戮劫掠。
他們此時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將虜兵限制在京南四州之外,避免京南四州在這一次的戰事遭受慘重損失,並加緊一切時間,整飭京南四州及京西南路的武備……
第五十一章 王謝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