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理了理身上皺巴巴的西裝,就跑出急診給自己來上了一根煙。
他也需要冷靜一下。
熱鬧之後沒留下一地雞毛就算是個不錯的結局,至少事情沒鬧大,一切都還在控制之中。
無戲可看的急診大廳又冷又充滿了消毒水的氣味,實在沒什麼好留戀的,周圍圍觀的人開始慢慢散去。
「放心吧,你們兒子沒事兒。」祁鏡上來先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但馬上話鋒一轉,「不過我剛才那話也沒說錯,要是常文瀚醒過來看到你們在這兒打架,肯定當場氣死過去!」
常志軍感覺自己一隻腳已經邁出了懸崖,就在快要跌下去的瞬間被人拉了一把。他兩手捂着臉,總算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我不管你們之間出了什麼事兒,我也不強求你們一定要聽醫生的,但別影響我們醫生工作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祁鏡指着急救室,提出了嚴厲的批評,「我們夏老師月子還沒坐完呢,就被我叫來為你們兒子做急診喉鏡,你們在門外大吵大鬧對得起她麼。」
秦雪峰就站在大門口,離這兒沒多少距離,聽到這句,一口氣沒接上連連咳嗽了起來。
「夏老師?哪個夏老師?」
「就是剛才勸你們別打架的女醫生。」祁鏡連連搖頭,「你們有沒有想過現在是孩子最需要母親的時候,但她卻肯來醫院救你們的兒子,她容易嗎?」
抽一耳光給一袋糖的做法本來就很有用,祁鏡在此基礎上又配了個苦情角色,聲情並茂之下夫妻兩人簡直就像看了場現實生活中的肥皂劇。
他達到了目的,至於這個苦情角色到底是不是真的夠苦夠悲,已經不重要了。
常志軍被說得沒了聲音,許文菁聽後更是感慨萬千。她也是十月懷胎一步步把兒子拉扯大的母親,很清楚剛出生一個月的孩子晚上是什麼情況,也很清楚離開自己剛出生的孩子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仁心仁術!
太偉大了!
成年人認錯的方式很委婉,不會像孩子那樣直白地說出口,轉變原有的態度就是一個好的開始:「醫生,文瀚他到底是什麼情況?」
見兩人都冷靜了下來,祁鏡開始為他們講述病情發展的整個過程。
他刻意弱化了一些修辭手法,把比較刺激的場面做了大量的模糊化處理。但那畢竟是蛆,只要帶着這個字,就不可能不震撼。祁鏡是醫生,其他時候可以胡亂瞎扯,但在告知病情的時候不可能說謊。
「鼻腔里有5條,咽喉里有21條,鼻竇現在能看到的也有不少。」祁鏡向兩人詳細介紹着常文瀚的情況,每個數字都像針尖一樣不停刺激着他們的神經,「要不是你們這麼吵,鼻竇的清理工作早就開始了。」
「真的是蛆?」常志軍聲音有些顫抖。
他活了那麼多年也見過不少噁心場面,可就算生活再不如意他都沒想過蛆長身上是種什麼感受。而一旁的許文菁早就哭成了個淚人,從小兒子都是她的心頭肉,哪兒受過這種苦。
「也不用太在意了,蛆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幫他度過術後危險期的幫手。」祁鏡很清楚這時候需要控制他們的情緒,「常先生應該還記得當初一院神經外科醫生和你的談話吧,手術成功率雖然不低,但術後會有很多併發症。」
「對......」常志軍點點頭,「他們說在這種環境下受的傷,術後很有可能感染,很多感染是致命的,讓我做好思想準備。」
許文菁兩手死死攥着紙巾不停擦着眼睛:「你當初為什麼不找我?萬一兒子......」
「你又不在丹陽,你過的來嗎?」
「我......至少兒子手術完了之後,我能好好陪陪他。」
又是最常見的吵架開頭,不過經過剛才那一鬧,兩人都有了收斂,並沒有繼續發展下去。
祁鏡接着開始詳細敘說蛆蟲產生的抗菌素和抗耐藥因子。
一邊是微生物純天然打造的抑菌素,另一邊則是人工合成的抗生素,哪個更唬人其實不需要他過多贅述。但為了讓兩人心裏好受些,祁鏡把這些內容當重點來講,該用的不該用的形容詞都被添了上去。
246. 孩子?什麼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