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後院,花廳上早已備好了酒席,饒昇平雖出身寒門,但家境殷實,比楚頌之還要強一些,今日他特意換上了嶄新的寬袖綢袍,懷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等着雨輕的到來。
可過了午時,饒昇平都未見有人來,他頗為沮喪,正打算撤去酒席之時,陸玩走了進來,未帶任何隨從。
饒昇平疑惑道:「陸兄怎麼一人前來?」
陸玩問道:「你見她真的只是為了當面道謝這麼簡單嗎?」
饒昇平尷尬的笑了笑:「陸兄怎麼這麼問?」
陸玩走到饒昇平面前,同情的看着他道:「你認為只有她願意幫你,就像當年你在陳家園子遭遇的那樣,可如今誰也幫不了你,因為你已經放棄了自己入仕的初心。」
饒昇平苦笑道:「為官之道,和光同塵,而在現今,士庶之際,實如天隔,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有些事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陸玩正色道:「如果一件案子就可以將你壓垮,那麼你不如趁早辭官回鄉。」
陸玩發現廖淵殺妻案是饒昇平就任許昌令後發生的第一個案子,當時饒昇平就懷疑案件有疑點遲遲不肯結案宣判,潁川書院山長擔心此案拖下去影響書院清譽,於是聯合潁川四長逼迫許昌令饒昇平,他無奈之下就將此案上交給潁川太守,不料被退了回來,還嚴令其儘早結案。
饒昇平不甘心就此糊塗結案,便又上報給豫州刺史,刺史府倒是接了這案子,但一直未作處理,直到廖淵在獄中自盡,此案也就沒有再審的必要了。
饒昇平仰面把一壺酒灌下肚,然後壯着膽子道:「陸兄以為我還能怎麼做?前任汝南縣令卓仲都還未到任就死了,他還是張司空的門生,可我什麼依仗都沒有,我能做的就是保命,不然縱使死在許昌,朝中也無一人為我伸冤。」
陸玩不以為然道:「你可以上報廷尉府,也可以找尚書高光,或者告知司隸校尉部,潁川派在洛陽還沒到隻手遮天的地步,你明明可以做很多事情,但你卻什麼也沒做,說到底都是因為你的怯懦。」
饒昇平無奈的搖搖頭道:「不管換誰來當許昌令,這件案子都不敢一查到底。」
陸玩質問道:「為何不敢一查到底?」
饒昇平有些醉意的說道:「適可而止就好。」
陸玩看他如此,自然明白他的處境,直言道:「如果家兄做你的靠山,你可願意將此案一查到底?」
饒昇平聽後卻沒有答話,心中猶豫不決,因為他不能確定陸雲巡視潁川能否順利。
陸玩又道:「若你真的死了,除了我們吳郡陸氏,還有一個人會為你伸冤。」
饒昇平不禁好奇:「他是何人?」
陸玩淡笑道:「裴長水的孫女,名叫雨輕。」
在雨輕離開潁川書院後,便直接返回王禱的別院,陪着王灌一起用午飯,飯後王灌便吩咐小婢拿出新做好的衣裙,給雨輕試穿。
雨輕所穿的衣裙上沒有任何繡花裝飾,但布料上面用了很特別的材質,在午後的陽光下閃閃發光,耀眼奪目。
王灌一臉悅色地點點頭:「好看,以後出門就大大方方的穿上自己喜歡的衣裙,這才是裴家女郎該有的樣子。」
雨輕笑道:「多謝六嬸。」說完轉身就要走開。
王灌叫住她:「你這才剛回來就又要出去,比你六叔還要忙?」
雨輕嬌憨笑道:「知世特意拜託我幫她把那批蜀錦找回來,我總不好推辭。」
「既然你要出門去,就幫我去東街上的珍寶閣里挑個瓶子吧,你從庾府帶回來的幾枝梅花看着是好,可是這裏卻連個像樣的瓶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