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溢血,恐怕凶多吉少,」於老爺子盡在掌握之中,「的確禍不單行啊,但反過來講,包括你在內都要考慮一件事,那就是萬一哪天我們這輩人突然倒下怎麼辦的問題!」
方晟趕緊說:「爺爺不會的!爺爺身子這麼好……」
「你是不是要說福享千年,萬壽無疆?」於老爺子譏道,「願望總是好的,現實很殘酷,我們這輩人年輕時吃的苦太多,多少留下點病根,就算長壽吧能活到九十就很不錯了,過了九十腦子糊塗了活着也沒樂趣了,早點見馬克思最好,自己安逸服伺的人也輕鬆。不過大樹底下好乘涼,涼乘慣了大樹突然倒下難免不適應,宋家如此,樊家馬上也如此,後面一個個排隊,馬克思點名誰也跑不掉。」
「宋家應該早有預案的,畢竟這麼長時間……」
「雙重打擊,宋寒楓有點撐不住!別看他在官場混了幾十年官至副國級,本質就是錦衣玉食的公子哥,沒出過京都,沒下過基層,大事小事靠秘書和智囊,關鍵時刻拉不出打不響!中午你打電話我就在宋家,轉了一圈很有感慨吶。」
方晟小心翼翼問:「宋家那邊……爸和二叔去不去?我是跟他們一起,還是……」
於老爺子扶着椅柄顫巍巍站起身,與方晟相對而立,說也奇怪他個子雖不及方晟,身子也單瘦些,氣勢上卻壓了方晟一頭!
「方晟,非尋常時期須有非尋常手段,我老了,還是老一套思維,能想到的就是跑到宋家轉轉,雲復準備怎麼做,你準備怎麼做,無須徵求我的意見,你們各行其是大膽想,大膽做,不要怕犯錯!」
聽到這裏方晟熱血沸騰,大聲說:「明白,爺爺!」
於老爺子欣慰地笑笑,在方晟攙扶下出了書房,邊走邊說:「路都是人闖出來的,魯迅說過世上本來沒有路,走多了才形成路。現在該你們自個兒琢磨問題的時候了。三天,宋家靈堂截至後天傍晚才撤,時間很充裕。」
將老爺子送回臥室,回到小院落關好門後站在院裏苦苦思索。秋涼似水,月光如鏡,空氣間洋溢着醉人的花香。
足足想了四五十分鐘,進房間後先打給於鐵涯,讓他明天回京都。眼下於鐵涯對方晟言聽計從,加之多少也聽到京都方面的風聲,不問原因便一口答應。
第二個電話是陳皎,剛接通就問:「方老弟在京都?」
「是的,陳兄方便的話能否回來一趟?」
陳皎自然猜到「回來」的潛台詞,猶豫了三秒鐘。
作為陳常委的兒子、嫡系沿海派子弟,陳皎其實不想捲入宋老爺子去世這件事。
但方晟發出邀請,又不能不斟酌。
一方面程庚明和芮芸對他幫助太大了,簡直就是左右兩根拐杖,缺一根殘疾,缺兩根癱瘓!
拿上周召開的全省三農工作座談會來說,有位代表問如何看待農戶田地以集約化生產的名義被逐步蠶食,有可能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境地?陳皎第一反應是省里前不久召開了全省範圍內推廣集約化大生產倡議,這當兒提這種問題居心不良,是質疑和否定省委決議!準備拿倡議書上的內容予以反擊。這時程庚明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五個字:邊干邊完善。
陳皎若有所悟,立即換成務實誠懇的語氣,表示集約化大生產並非一刀切,要因地制宜,結合本地實際情況靈活調整;對於個別地方存在『操』之過急以至於違規『操』作傷害到農戶利益的情況,省里會派出督查組實地調查糾集,進一步完善集約化大生產的實施流程。
副省長的態度換來大家熱烈掌聲,包括那位代表。
事後了解到那位代表自家田地在鎮推廣集約化大生產過程被強行徵用,丈量時少算了七分地,此次座談會他是準備大鬧會場的。
陳皎真驚出一身冷汗,若非程庚明基層經驗豐富,察覺到那位代表提問題時話中有話,神情有異,座談會很可能鬧得不可收場,對自己在幹部群眾中的威信又是敗筆。
芮堯也是,凡報告中提到收購、兼併、資產重組等經濟內容,必定先給她把關。在原山省仿佛空中樓閣的經濟改革方案,早被芮芸玩得遊刃有餘,經濟意識和理念不止超前兩三個等級。
另一方面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