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捂着臉,不,捂着口罩墨鏡,腳底下散落着兩個塑料盆。
難道也憋不住了偷偷溜來洗澡?
白鈺沒好氣道:「喂,藍小姐,這會兒捂着臉尖叫『流氓』的應該是我吧?你有啥損失,暴露了墨鏡品牌?」
「你……你不該脫成這個樣子!」
白鈺低頭看運動短褲,道:「還好吧,作為洗澡這件事而言,我已經穿得太多。請問藍小姐來幹什麼?」
「不要你管!」
不知為何,在這種女孩子面前白鈺格外放鬆,雖說沒見到她的容貌。他不緊不慢擦乾身體,笑眯眯道:
「我來猜猜。蘆溝村所有村民家都沒裝淋浴,偶爾有衛生間條件也很差,氣味不敢恭維,況且最大威脅是四面通風容易被偷窺……」
「好吧,我也是來隨便沖沖,沒想到被你這個流氓搶了先!」藍依冷冷道。
「友情提醒,山泉很涼的,你受不了!」
「先接到盆里……」
「倒是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白鈺披上外套邊往外走邊說,「藍小姐請。」
藍依看着他,紋絲不動。
白鈺奇怪地摸摸臉頰:「又怎麼了?」
「我要看着你進村子!」
白鈺啞然失笑,敢情小女孩真把自己當作流氓了,遂笑笑說:「好,我立刻從你面前消失。」
走了十多米又聽到她叫道:「站住!」
他轉過身去,見她忸怩片刻低頭道:「你……你還是別走,幫我站那邊放哨吧……」
真是女孩的心思你別猜,剛才還叫流氓,轉眼又讓流氓放哨,不怕監守自盜嗎?
「嗯,只要你放心,我覺得自己能勝任保衛工作。」白鈺忍着笑道。
藍依這才想起來:「哎,不,不准偷看啊,要不然,」她很認真地說,「我就向紀委舉報。」
連涉世不深的女孩子都知道當下幹部最怕紀委,白鈺無奈聳聳肩,道:「咱倆……保持通話狀態好不好,聲音辨得出遠近的。」
「哪有那麼多話,」藍依歪着頭想了想,道,「你唱歌吧,唱到我洗完為止。」
白鈺失笑,道:「行,只要你不嫌難聽,第一首歌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藍依的「隨便沖沖」,一衝就是四十分鐘。
大概這輩子都沒唱過這麼多歌,白鈺挖空心思連「兩隻老虎」、「小兔子乖乖」都翻出來了,最後實在沒詞了,大聲抱怨道:
「這麼久啊,我在浴室洗澡連全套按摩都做好了。」
沒多會兒,藍依披着滿頭濕漉漉的長髮出來,墨鏡口罩還是戴得密不透風,撲鼻而來一股女孩子特有的馨香,似蘭似麝,柔柔的,純純的,沁人心脾。
「謝謝。」她簡潔地說。
不知為何剛才一肚氣全消了,白鈺道:「沒什麼,很樂意當回護花使者。」
天色已昏暗下來。
兩人默默走了段路,藍依突然沒頭沒腦問:「在京都挺好,為啥到這窮山溝?」
說也奇怪,這樣顯而易見的問題,從京都層層安排下來的過程中居然沒人問過。
大概所有人都認為他下基層的目的是鍍金吧?然而不是。
當初白鈺到京都發改委國民經濟綜合司工作,就與方晟有兩年之約,方晟也是真心想到時幫兒子深入基層鍛煉,誰知計劃不如變化,萬萬沒想到兩年發生意外事變!
世態炎涼,牆倒眾人推,鍾直機關無人不知新主子不待見白翎以及白家,連帶着白鈺的日子也難過起來,最明顯的標誌是從去年到今年初連續幾批「後備人才庫」、「年青先鋒隊」、「幹部儲備基地」等人才選拔,都沒白鈺的份兒。
若方晟還在位子上,若白家不失勢,壓根不可能發生這種情況!
「媽,看來想賴在鍾直機關都不行了,我要下基層,必須下基層。」白鈺苦惱地說。
白翎報以苦笑,深思良久嘆道:「你以為基層好玩嗎?別被外面誇張的宣傳和片面的報導騙了,也別以為新生代子弟們一窩蜂下基層是好事,小寶!」
白鈺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