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他與山東世家「道不同,不相為謀」。
既然形同陌路,又何必與張行成假意逢迎?半點好處沒有還會惹得李二陛下忌憚,還不如乾脆以這種方式與山東世家徹底切割……
李承乾看着房俊風輕雲淡的予以解釋,心中甚為愧疚,他確認以房俊的能力、功勳,足矣在將來宰執天下,卻因為他這個太子無能之緣故,不得不在錦繡之時退出中樞。
所謂「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大抵說得便是他……
……
谷接&apltspa&apgt 宴席很是豐盛,這對於眼下災情重重、物資匱乏的長安來說足顯奢侈,但以房俊的財力加上房家灣碼頭四通八達的水陸交通,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岑府。
花廳之內,一身常服、形容有些憔悴的岑文本正煮茶招待登門而來的蕭瑀。
如今大唐的顯赫人家,大多都消防房家那樣用玻璃製成一間花廳,栽植一些珍稀花樹,冬日輔以地暖,甚至廳內以鐵管循環熱水保溫,一年四季皆可紅花綠樹,雖然造價不菲,但足矣彰顯地位,分外享受。
花樹叢中,氣氛欣然,兩位朝堂大佬對坐飲茶,暢談融洽。
蕭瑀呷了口茶水,關切道「你這身子骨最近看着着實不妥,還是應當好生歇一歇,慢慢調養,似咱們到了這等年紀,大意不得。」
如今岑文本與他乃是最為可靠的盟友,不提數十年的同僚之情,單只是政治上的利益,他就不願見到岑文本因病倒下。
如今易儲在即,朝局動盪,江南、山東兩地門閥正慢慢進入朝堂執掌權力,單靠他蕭瑀一人着實難以撐起……
岑文本啜飲着茶水,淡淡一笑「生老病死,無可更改,吾雖然較你年輕幾歲,但身子一直不太好,這些年也早知天命,只是不知能否臨死之前致仕還鄉、悠遊於林泉之下,朝堂上的一切,早已看得淡了。」
蕭瑀笑而不語。
若當真看得淡了,又為何戀棧不去?身在宦海,沒人能拋開身邊的利益,真正的看淡所有……
一旦易儲,朝堂局勢將會掀起一場天翻地覆的變革,不僅改動眼下的權力格局,甚至會影響到帝國往後數十年的施政方針。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無論自身利益還是政治抱負,都不容許他們急流勇退、冷眼旁觀。
手指從碟子裏拈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咀嚼幾下,問道「今日房府宴客,老夫居然連請柬都未曾收到,那棒槌實在是過於失禮,簡直不當人子。」
岑文本慢條斯理的喝茶,恍若未聞。
蕭瑀又道「聽說你家那千里駒去了?」
岑文本這才緩緩說道「房俊乃是貞觀書院司業,是長倩的師長,師長舉辦宴席,學生前去幫忙實乃理所應當,當年咱們在師傅面前不也是如此?」
蕭瑀正襟危坐,面容嚴肅「旁人自當如此,可岑長倩是你的侄子,更是你政治遺產的繼承人,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便是你岑文本的立場。你可知如此一來,會讓朝中多少人心思浮動?」
官場之上,從來沒有單獨的立場,所有人、所有事都是羈絆在一處,看似不經意之間,卻早已牽一髮而動全身。
可以想見,當房俊設宴卻並未廣邀賓客,僅只是關係親厚者蒞臨祝賀,岑長倩卻以學生之身份出現在房府,會讓朝野上下產生怎樣的解讀……
岑文本放下茶杯,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到一株花樹前,負手俯身,嗅了嗅花香,淡然道「心志不堅、立場不定,才會被外物所擾。我對這官場已經沒有多少留戀,但還是想要提醒你一句,兵貴精、不貴多,與其收攏一群烏合之眾看似聲勢浩蕩,卻不如培養一支忠誠的班底,才能矢志不渝、如臂使指。」
蕭瑀默然。
正如岑文本所言,他這個宋國公作為清流領袖、江南名仕,如今早已成為江南、山東兩地門閥尊崇的領袖,聲勢浩大、如日中天,如此遭遇其餘勢力之敵視、甚至陛下之忌憚,他都有所準備。
但岑文本卻提醒了他,如今這些倚靠在他門下希望藉助他的權力更上一層的官員們,又有幾人能夠堅定不渝的支持他的政治理念?成事或許不足,敗事綽綽有餘。
第兩千九十五章 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