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沒邁開腳就被什麼東西重重絆倒在地,文氣將這小賊捆了個結結實實。
黑影口中的話又變了。
「……張家的又出來害人了!」
「……畜牲又出來抓人了!」
此言一出,剛剛因為文氣而退怯的庶民,一個個眼神兇惡起來。康時還未出言解釋什麼,沈棠眼見看到有個乾瘦的老婦人抱着一隻盛滿的虎子,用力對着他們潑灑。
「去死!」
老婦人神情獰惡。
沈棠眼疾手快將康時抓住後退。
隨着濁黃腥臭的液體灑落在地,一股濃烈惡臭撲面而來,一兩滴濺到康時衣角。
看清這是什麼玩意兒,康時二人臉色黑得好似潑了一硯台的墨汁。眸光陡然凜冽,康時沒有猶豫,刷得一聲拔出腰間佩劍。
隨着康時利劍出鞘,氣氛劍拔弩張。
沈棠再好的脾氣也冒出了火星子。
莫名奇妙被小偷盯上,識破小偷伎倆又被栽贓陷害,現在還被庶民用盛滿隔夜尿的虎子攻擊——怎麼着,真以為人多就可以欺負人少?圍上來的庶民見此,生怕成了康時劍下亡魂,一人更是色厲內荏,恐嚇道:「你們倆別亂來啊,郡守可不會放過你們!」
沈棠聞言簡直要氣笑了。
「是嗎?」
早有眼尖的偷偷溜走去搬救兵。
結果搬來的救兵就是先行一步的小吏,小吏聽聞地頭蛇「遺毒」殘害庶民,瞬間繃緊了神經,點了幾個差役急匆匆趕了過來。
預料中的血腥畫面並未發生,甚至沒打鬥逃脫痕跡,他險些以為自己被庶民涮了。
要知道治所針對「遺毒」下達了高額通緝,三不五時便有庶民來舉報,但十次有九次是假的,甚至有庶民為了騙獎勵,跟家人串通搞誣賴。嚴厲呵斥好幾次也不見改正。
這次又是一樣的把戲?
「人呢?」
小吏臉色不善地問。
潑灑虎子的老婦人出列。
抬手指着一個方向道:「在那兒。」
這倆賊人好生囂張!
不知道浮姑城的天已經變了嗎?
小吏心下起疑,暗道「怪哉」。
真要是「遺毒」還會乖乖等他們派人過來,早就逃得沒影子了。小吏循着老婦人和一眾庶民的指示看去,然後——看到兩張臭烘烘的臉,甚至連皺眉抿唇的弧度都神似!
小吏頭皮發麻:「……沈、沈……」
沈棠道:「沈什麼沈?」
康時見小吏過來,這才將劍鋒收入劍鞘——他剛才是真的憤怒,生出了殺意,但最後還是按捺住情緒,跟這些庶民計較什麼?
河尹這地窮山惡水,刁民遍地才正常。
面對沈棠怒火,小吏不敢再言。
康時操縱文氣將一團臭烘烘的東西丟給他,小吏下意識伸手接住,撲面而來的腥臭差點兒將他送去見閻王,手上也沾了腥濁穢物。小吏神色嫌棄想將東西丟出去。
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仔細一看,竟是個髒兮兮的孩子。
這孩子倒是兇悍得很,到他手中也不安分,逮着機會就張嘴咬人,小吏險被咬傷。
這些孩子他見得多了。
浮姑城境內有不少這樣的娃。
他們沒有父母,為了謀生到處坑蒙拐騙偷,莫不是偷到沈君二人頭上了吧?
小吏心中萌發這一可怕念頭。再看看這些庶民對沈君二人或仇恨、或厭惡、或驚喜的眼神,小吏將真相猜了個七七八八。
「這獎賞去哪兒領?」
有個尖嘴猴腮,穿着破爛的中年男人擠開其他人,湊上前搓着手問小吏,笑着露出一口濁黃且層次不齊、磨損嚴重的黃牙。
他湊得近,小吏可就遭殃了。
先是被腥臭氣味攻擊,又被男人口臭攻擊,恨不得當場昏厥過去,一了百了。
他怒道:「獎賞?什麼獎賞?」
男人不滿小吏態度,神情獰惡幾分:「俺立了功的!你敢貪俺的功,俺就去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