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塗與鹿梧離開祈天壇,並肩走上觀禮台。
兩人先是向太后明姬施禮,然後轉身與越王勾昌見禮。
「越候辛苦。」可塗說道。
「多謝越候見證封伯之禮。」鹿梧也見禮道。
「吳王、冠軍伯客氣了,能見證人道封伯之禮,也是孤生平幸事。」
越王勾昌是一位絡腮鬍子的中年人,臉頰清瘦,微微有些鷹鈎鼻,目光銳利,不過說話倒是很溫和——不溫和也不行。
先不說如今吳國國勢略強於楚國,光是這位新鮮出爐的冠軍伯,他也不願意無端得罪。
更何況這次封伯儀式,也讓他看到吳國底蘊——只有擁有九鼎之一,根正苗紅的王者,才能請動昊天鏡投影封伯。
越國乃是候國,並無封伯之力,從這個角度來說,越國要比吳國低了一頭。
「如此大喜之事,豈可無酒——宴席早已備下,還請移步!」可塗一手拉住越候勾昌,一手拉住鹿梧,大笑起來。
「正當痛飲!」越候也大笑起來。
「哈哈,同去同去。」
這場宴席一直從中午吃到了晚上。
其間各種美酒佳肴流水一般送上,美女獻舞、劍擊演武、相撲博戲不一而足,不再一一贅述。反正無論三位國君還是觀禮貴族,都對此頗為滿意。
不過,天下無不散之延席,再熱鬧的場合,也有曲終人散的時刻。
鹿常氏在後宮受太后明姬招待,到現在還未結束,看時間多半是要留宿宮中了。
夜半時分。
夜色如水,月正中天。
秋冬之際,夜晚已經有些寒冷。
鹿梧與父親鹿金河在百餘護衛簇擁下,一同踏上歸家之路。
鹿梧乘着黑神,鹿金河坐着一把四人抬的躺椅,便於兩人說話。
兩人都乘着馬,緩緩而行,馬蹄踏在嵩京的青石路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鹿金河喝的有些多,在躺椅上仰面朝天。
天上一輪明月圓滿,漫天星辰匯成星河。
「啊——」鹿金河的嘆息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和適意。
「冠軍伯——冠軍伯!我的兒子居然封伯了!這真是——真是像做夢一樣。」
鹿金河先是低聲自言自語,然後聲音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仰天放聲吶喊:「我兒子封伯了!我兒子封伯了!鹿家封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都聽見了嗎?我兒子就是冠軍伯!」
也許是在宮中喝多了酒,出來騎在馬上被冷風一吹,鹿金河放飛了自我。
這年頭夜晚路燈極為稀少,除了特定的青樓集聚之處,只有少數大戶人家才會在門口挑兩個燈籠,總體來說夜晚還是很安靜,突然有人這般大吼,聲音便在寂靜的夜裏傳出去很遠。
有兩隊負責巡夜的吳國士卒被這放肆的聲音吸引過來。
但他們看到這一隊人馬,再聽清了喊叫的內容,便遠遠躬身施禮,不敢上前打擾。
「哈哈哈哈,五兒你看,他們居然不敢過來——當年鹿家被遷移到嵩京,只是小吏上門,我也要戰戰兢兢,生怕哪裏打點不周,引來他人窺伺。」
「那時候,我捧着銀子都找不到人收啊!真的,五兒你別笑,你那時候還沒出生,不知道你爹我當年多難,提着豬頭都找不到廟門——那真是賺不到錢就要完蛋,賺到了錢吧,又怕賺的太多。」
「嘿嘿嘿,直到你林叔在軍中拼老命干出了點名堂,咱家才算有了靠山,我才能稍微睡個好覺。」
「你看,那邊的得月樓,原本是咱家開的,後來方大夫家的管家,只是稍微表示這樓離他們府上近了些,聲音有些吵,我就不得不將這得月樓賣給他們——我建這得月樓共花了一萬三千銀子,賣給他們才賣了六千三百。」
「誒誒誒,別拎你那長戟啊?那可不是虧本買賣,你爹我不記恨方家,真的!」鹿金河正說的高興,卻看到旁邊的兒子伸手摸了摸掛在黑神身上的長戟,連忙一疊聲阻止。
天下第一狂徒不是開玩笑的,鹿梧行事粗暴狂躁天下聞名,就連鹿金河也不知道自己這兒子會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