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金河轉回後堂,鹿常氏早已等待在此。
「老爺,如何?」鹿常氏面有憂色。
「公子列到底還是年輕,願意念些情分,剛才與暗示王廷之中,有人想對五兒動手。」鹿金河沉聲說道。
「老爺,這——這——這卻如何是好?立刻派人通知五兒?」鹿常氏有些慌神。
她雖然也有些手腕,不但能把鹿氏後宅打理的井井有條,更是善於做人,周圍好友親朋都稱讚她一聲賢妻良母。
可遇到這等事,鹿常氏以往的一切手腕經驗全然派不上用場,只能望着丈夫,等丈夫決斷。
「不要亂了陣腳,連公子列都只能以暗示手段通知與我,你以為能這麼容易派出人去麼?再說五兒不是善男信女,未必就看不出什麼來——松兒在咱們鹿家封地、柏兒在南河府,財產也已經轉移的七七八八,不要太擔心了。」
鹿金河輕輕握住妻子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實在是沒辦法了。
「五兒他重傷在身,要不我們去勸五兒,放棄了封伯——」鹿常氏還是擔心。
比起親生的鹿松鹿柏,鹿常氏當然對鹿梧還是略微差了些,可這種差,是差在對未來的期望上,並不是差在平日裏的感情上。
鹿常氏期望鹿松鹿柏將來能有出息,所以頗有鞭策,但也從未虧待過鹿梧——哪怕只從鹿雲氏和她的多年主僕姐妹感情上看,她也希望鹿梧能平安無事。
鹿金河沉吟半晌,只是嘆息一聲:「五兒這孩子我是看不懂了,不過只看他這段時日裏做下的幾件大事,還有吳王、太后等人對我們的態度,便知道他們對五兒是何等顧忌——若是能穩穩拿下五兒,他們會對我們如此客氣麼?」
「放棄封伯之事提也不要再提,這事不是我們能決斷的,走到這一步便是有進無退,五兒就算放棄封伯,拱手獻上南方五府,那些人也不敢放過五兒。」
鹿金河搖搖頭,沉聲說道。
這爭端層面已經牽涉到國家存亡,他不過是個豪商,雖然豪富卻也沒有力量插手其中,只能坐等結果——或者坐以待斃。
「老爺,我們明明已經這么小心了,連嵩京都不敢離開,他們為什麼就不肯放過我們呢!」見夫君也沒有辦法,鹿常氏說話中帶出幾分哭腔。
當年鹿梧殺公子糾,力挽狂瀾幫助當今吳王上位,鹿常氏心中就隱隱擔憂,後來鹿梧出走楚國,公子列便隔三差五來一趟,吳王太后也常常招他們夫婦入宮飲茶閒聊。
等鹿梧舉旗立棍,擺明了要跟楚國正面放對開戰,公子列更是稱呼鹿流鹿金河為伯父,太后也對鹿常氏以姐妹相稱,吳王見了他們夫婦也要拱拱手。
禮賢下士必有所求,鹿金河與鹿常氏都知道吳王他們要的是什麼,所以從來都是臉上歡顏笑語,實際上每句話說出口前都要思索再三,生怕說錯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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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國,嵩京,吳王書房。
群臣上朝議事自然都是在議事大殿,但吳王可塗召集心腹商議些秘事,卻是在這間不算太大的書房之中。
除了吳王可塗,書房裏只有六人,其中有文有武,還有一名公公。
「大將軍羅乾的意思是趁機斬殺鹿梧,奪取南方五府,復我吳國故土?」吳王可塗看着手中書信,臉上看不出喜怒。
「正是,大將軍說,這是千載未有之良機,只要能斬殺鹿梧,藉助這段時間主持軍伍拉攏的軍將,他有把握兵不血刃拿下吳國故土。」
「大將軍還說,此事無需髒了大王之手,他自會安排,只是鹿梧驍勇,為保萬全,需要大王動用吳國氣運壓制他片刻。」
一名穿着便服的武人說道。
此人原本是大將軍羅乾的親兵家將之一,名叫羅志,乃是羅家世代家僕,是心腹中的心腹,當年負責帶人保護太后明姬和可塗兄弟二人,如今可塗成了吳王,他也水漲船高,當上了金吾衛副統領。
「那鹿梧何等強悍,楚國國勢之盛遠勝我吳國,楚王襄同難道不知道用國運壓制鹿梧?還不是被鹿大將軍斬於王廷之上?你們這是置大王於險境!」公公模樣的高手尖聲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