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信息,感嘆她的眼界局限於李家,任是高貴,也不過是榮華李家的理想。而妯娌們,尚未熬成婆,眼界局限更淺窄,限於吃穿用度、安居無憂罷了……自己不同於她們,不依賴哪個,不必對生命中他人的去留恐慌。
那麼自己依賴的是什麼?追求又是什麼?梅爵細一想,竟然什麼也沒捋出來,她也不清楚自我追求的是什麼了。追求自由?現在可以自由走了,可是自己卻還留在李家;如果走,跟父親走嗎?還是找哥哥他們嗎?還是誰也不找?追求價值?可是怎麼樣才是實現了價值呢?繼續和表哥他們同路向前奮鬥嗎?她也迷茫。她感到自己和她們比,除了是有一腔孤勇的李家的客人身份外,也沒什麼不同。
李民源三歲時,李家莊就地的拉鋸戰結束,戰場繼續往東推進。任凌峰和段玫帶領的部隊就要拔營起寨朝前推進了。這裏以後就是大後方了,部隊的其他人馬全都要奔赴新的戰場了。段玫走前在李家莊訓練了民兵自衛,只留下一名士兵作為他們的領導。
臨走前,段玫命令官兵們清理修整李家花園,拆除駐紮進來後設的堵擋,恢復原來的園門,順便整修破損的建築,修剪花木,前宅牆院也該粉刷的粉刷,該加固的加固。
小兵旺財提着白灰粉刷花園月亮門的兩邊牆壁。他刷了幾下,回頭對旁邊收拾枯枝爛葉的小伙子說:
「狗蛋兒,你看這道彎彎門上邊還有字呢?」
「我早就看見了!花園的這些門都有字,不止這些,前門大院的門聯字更大更氣派!」識幾個字的兵——狗蛋兒在折樹上枯枝,頭也不回的說。
「那這門邊上寫的是什麼啊?」
「省慎」
「我不懂,『省慎』,什麼意思?」
「我也不是很懂,應該是小心什麼之類的意思!」
「你們識字就是好啊!我們大字不識,睜眼瞎啊!唉,那邊的六邊門洞上寫的又是什麼?」
「旺財,你這麼用心,想當秀才啊?」
「你們看見字都認得,我就不能也開開眼啊!」
「那是……:馬行!」
「馬行?又是什麼意思?」
「那是:篤行!」有人在背後糾正他們。
他們回頭,見梅爵站在身後,手裏拿着白瓷茶壺,胳膊挎着的提盒子裏扣着茶杯。梅爵笑笑,把提盒放下,拿出杯子,倒了水,一一遞給他們。兩人拘謹的接過杯子,喝完後也不說什麼,還是拘謹的樣子還回了杯子。她看着他們遞迴杯子,卻站着沒走,問二人:
「夠了嗎?還喝不?」
「夠了,夠了!」
「不喝了,不喝了!」
見他兩個人雖然異口同聲的回答她,卻還是站着不動,梅爵笑笑拿起茶具就招呼別人喝茶去了。
看着梅爵的背影,旺財感慨的說:
「可惜了!」
「可惜?什麼?」
「可惜了,牆上的那些字兒啊!」
「字可惜?為什麼?」
「我這些天聽說,李家女人是不讀書的,男人才讀書。可是現在男人沒了,只剩下女人,女人不識字,可不是可惜白瞎了那些字!」
「胡說,剛才過來的那女的不就識字嗎?而且還挺厲害的!」狗蛋笑道。
旺財搖搖頭,賣弄的說: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識字,李家就不承認她是李家的兒媳婦!聽這家那些丫頭們說,她沒有什麼翡翠李子,就算不得這李家的人!所以這個家裏,只剩下不認字兒的人了!」
「唉……」狗蛋兒聽了,不解的擰擰眉頭,嘆了口氣,繼續收拾零亂一地的枯枝爛葉。
梅爵聽到兩位小兵的談話,想不到閒言碎語如此深入人心,就連過路人都知道了李家翡翠李子的家規,而自己在李家很久才知道,可見閒言長語的力量不容小覷。
茶餘,段玫找到梅爵,問她是否願意為革命繼續貢獻力量。
梅爵詫異道:
「我們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不遺餘力的為戰爭貢獻力量嗎?不只是我,甚至還有老太太以及丫頭婆子們。」
「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