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前多走一步,就拉着孩子轉身快步往家裏走。
覃紅星一邊拉着孩子們走着,一邊安慰着孩子,一邊思慮自己認識的丈夫,這個朝夕相處卻是越來越陌生的男人,再想想婆婆等長輩們在時他的舉止,她覺得自己似乎可以理解和明白了丈夫這些年的偏執。也許,一個人的內心從完全依靠他人到驀然無以為靠時,他就只好給自己找些違背常理的事來填充自己內心的空洞與荒涼。現在,她要是帶着孩子們離開了,那麼還有什麼是他以後歲月的寄託與慰藉呢
也許寄託有,那就是李家的男人們的歸途,他們等候已久的歸途但是慰藉卻沒有了。想到婆婆對自己的期望,覃紅星對於自己堅決離開丈夫的想法在心裏深深的自責,心情又沉重的起來。她想起那個
離開的孩子,尤其是想起他那張紫色的小臉,讓她無比的愧疚與傷懷,她又覺得無法諒解且難以接受這個男人繼續在自己的生活里。但是,現在,無論矛盾如何,她依然是為了孩子們,只能回來,面對這個家,面對困頓,面對丈夫。
進了家門,就在覃紅星坐在屋裏一籌莫展明天該怎麼辦的時候,家裏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位面色黃瘦的和尚。覃紅星一眼就認出了他是她曾經採訪過的在戰場上功績卓著的段司令。
來人正是段玫。他出家了。這次化緣他本來不必經過這裏。不過他想看看表妹梅爵一家這幾年過得怎樣了,就繞路過來。
段玫看見李家殘破的樣子,還有餓得皮包骨頭的孩子們,久久哽咽,不知道該說什麼。
覃紅星跟孩子說:
「快叫表舅爺爺」。
孩子們好奇的圍着段玫,聽母親這樣說,都喊:
「表舅爺爺」
段玫從背上的口袋裏拿出僅有的一把熟紅薯干、三個蘋果、一把青棗子,遞給孩子們,幾個孩子看見吃的,看看老人,眉開眼笑。他遞過去給孩子們,他們都非常有禮貌的道謝。看見孩子們如獲至寶般的樣子,他感到雙目酸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覃紅星在家裏尋摸了一圈,也沒找到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待客,琢磨殺雞招待貴客,但又怕破了出家人的戒。可是家裏能拿出來的像樣東西也就這隻獨眼雞了。她決定還是殺雞待客,如果表舅不吃,就給孩子們吃吧。只是今天天色不早了,先對付一頓,明天再說。
吃了晚飯,段玫坐在燈影下,看着乖巧的孩子們,問李民源: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李民源低着頭,悶不吭聲。
「現在到處都艱難,日子過成今天這樣,不是你的責任你別太自責,別失去信心」
「不是他的責任,難道還是別人的責任嗎本事沒有,出門就一副任人宰割的熊樣,回到家動不動就在家裏橫」覃紅星聽表舅這麼說,就忍不住哭着搶先指責丈夫道。
「不是他的責任,是我的責任,是我們的責任」
聽表舅舅這麼說,李民源夫婦都有點兒懵。他們相互看看,又看看表舅舅。表舅舅神色如常,看不出悲喜。
第二天一早,覃紅星起床打磨鋒利刀刃,燒了一鍋滾滾沸水,準備殺雞,卻不見了雞,轉了一圈,在院子裏的草堆下看到了雞尾巴。雞正趴在草里一動不動,她猛一伸手抓住了雞翅膀,提起雞,看見草堆窩窩裏一個白淨淨的雞蛋。她捨不得殺雞了,掂量了一番,放了雞,拿起雞蛋煮了招待表舅。
住了幾天,段玫向李民源夫婦了解梅表妹等李家人近幾年的狀況。
覃紅星告訴表舅:長輩們都已經去了。當年她初來時,就只見到了三婆婆和婆婆,那時她們兩人飢一頓飽一頓的相依為命婆婆她們都走後,家裏就再也不像個家了
段玫愧嘆不已,他讓李民源帶他去看望李家每一位逝去的女人,在河邊為她們超度,還有剛剛去世的那個孩子。
覃紅星不信神,超不超度也無所謂。她不明白為什麼段司令會信佛,不過她不好多問,也無心力多問,但是她覺得有人來看望這些逝去的人,也是欣慰的。
墳墓前,段玫痛苦的反思:人性從來都沒有進步,魔鬼依然藏駐心間,雖然外在衣着變化萬千,陽光下收斂手腳,卻在每一個黑夜裏頂着星光遊蕩他覺
五十八、日月輪迴譜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