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此地原本沒有守歲一說,但在謝湛含了私心地朝謝夫人提出,今年謝家嘗試一回後,一向喜愛子女繞膝的謝夫人便來了興致,將此事當真張羅了起來。
聞熙堂內濟濟一堂,七位郎君,五位兒媳,一位女郎,一位小女郎,還有孫輩們,在用畢年夜飯後皆留了下來,團聚守歲。
酒過三巡,見余氏懷裏的玥姐兒精神抖擻,王氏懷裏的宇哥兒神情懨懨,謝夫人囑咐大兒媳與四兒媳道:「玥姐兒這下精神百倍了,但這守歲還是莫要耽誤小孩子長身子,玥姐兒這才歲余,用不着守歲,讓奶娘抱下去罷,宇哥兒也困頓了,一併回去歇着。」
稍頓後,見余氏面露疲色,王氏有孕在身,謝夫人再道:「你二位要回也可回了。」
余氏將女兒遞給奶娘,柔和地朝謝夫人道:「兒媳不困。」
本是有些疲乏的王氏也強撐着,附和道:「兒媳也不困,還是與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守歲有趣些。」
要說為何這二位留下,自然是心中有些考量。
余氏乃是余冰嫡女,余冰至今還在獄中,余氏十分清楚,自己的娘家今年算是徹底敗落了,她再無別的依靠可言。在娘家破敗時,余氏實則擔憂了好一陣,這世家聯姻本就是為鞏固兩家的彼此利益,一旦沒有利用價值,被和離的不在少數。
在她忐忑不安地以為,她的丈夫謝齊雖是喜愛她,但難免會在壓力之下有什麼動作時,謝齊與她分析說,自謝湛接家主之位開始,這謝家,怕是再不以聯姻來鞏固門楣,言下之意便是,她的地位不會有變。
對於這樣的變化余氏自然喜出望外,無論是從舅姑與家主的態度,還是丈夫的對待上看,她皆沒有因娘家受半分牽連,也因此,對待謝家親人更為用心了些。
而王氏麼,自然是因鶴園那一事心有陰影,隨時準備在謝湛眼前博個好印象。
人都齊聚,謝夫人自然是開心,眉梢眼角帶笑,道:「也好也好,不如我們玩一場葉子戲,我啊往前總輸呢!自從與你們六弟玩了幾局,他輸得個精光,我便有了許多底氣。」
謝湛正和謝齊、謝琛幾人擲着骰子,今年是想出了新花樣,誰擲出的點數大,便飲一盞酒,幾人哄哄鬧鬧中已是喝下了好幾壇,偏偏在等骰子停下的空隙中聽得謝夫人說他輸個精光,他敏銳的轉過頭來,紅着眼角,幾分迷離着,「嗬」了一聲,朝女眷那邊,目中沒有焦距地道:「若非我手下留情,以母親那點水平,你們覺得輸得精光的,還會是誰人?」
謝夫人歷來便被眾星拱月慣了,膝下七個兒子,偏是當了家主的謝湛嘴上不饒過她,本是要氣惱地懟他幾句,便看謝湛起身,搖晃了身子,一反常態地嘿嘿傻笑了兩聲,「母親放心,兒子會讓你一輩子。」
謝夫人轉怒為喜,學着孫子輩的人,噌罵了一句:「潑皮。」
「是!」謝湛大聲應了句。
眾人聞言,再看家主的傻樣,頓時笑地前俯後仰。
謝夫人笑着揩掉眼角的淚,笑罵:「你瞧瞧你這副模樣,滿嘴胡說八道,可還有家主威儀?可還有那酷吏的樣子?就得讓你那些下屬啊管事啊,全來觀摩觀摩,什麼冷肅迫人,這吃了些酒,就是個潑的。」
謝湛又晃了晃身子,提起酒壺,朝着不知哪處嘆氣:「顏面盡失,顏面盡失……」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