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湛在心中對自己的沒出息無可奈何地嘆氣。
他關注扶萱的神色,見她眼神柔下,目中果然有被安撫到的
喜悅,謝湛微抬了抬眉——應是哄好了。
當下扶萱心間當真柔軟了好些。
天知道,這幾日先是見他「砰」一聲倒地,後是一動不動躺在榻上,俊臉憔悴蒼白,薄唇緊閉,長而濃的睫羽連顫動都不顫時,她心中是如何恐慌,如何焦灼。郎君為了家國大義拼命,渾身上下是數不勝數的傷,深深淺淺、大大小小,有刀傷、有燒傷、刺傷……如此英勇無畏,能替他分擔苦楚一二,又有何不可?
扶萱默默喝下一勺藥,如郎君要求的那般,往他唇上湊過去。
謝湛脊背一僵,湯藥順着她的香軟渡入他口中,幾乎是出自本能,謝湛就吮了進去。
他一口藥喝完就不放她走,扶萱嗚嗚兩聲,用力掙扎出來,「你要回回如此,這藥要喝到何時去?過會真涼了,就白白損了藥效。你先一鼓作氣,好好喝藥罷。」
謝湛應了聲好。
扶萱再度垂眸時眼中有狡黠色浮起,心中自有打算。
她盡心盡職地給他渡完近一盞藥,喝最後那勺時,藥盞往旁一擱,她就雙手攀上郎君的肩。
待謝湛再度溢出輕笑,含糊着「萱萱真是可人,長珩哥哥愛極了你如此」,扶萱就心生故意。
「嗯——」扶萱將聲音拉長,「長珩哥哥……」
謝湛心中剛壓下不多時的妄想再度竄來,不止額上生汗,別處也有。
他情不自禁:「萱萱,過來罷。」
倏爾,手中的柔不見了,唇上的甜消失了,那在他懷中的女郎支着他的肩,極快地與他分離。突然被中斷,謝湛訝異而望,見方才還與他親親昵昵的女郎,此刻已退離了床榻一步遠。
呼吸平復不下間,謝湛目露不解:為何戛然而止?她分明已動意。
扶萱則是調整呼吸與站姿,抱起臂來,帶着譴責的目光,居高臨下看向謝湛,「你方才就是這樣的手段對我的!欲擒故縱,不安好心,吃准我性子急,讓我主動。」
謝湛驀地明白過來,女郎這是秋後算賬來了。
他順着她的話,幾分調笑道:「那我也主動便是。」
扶萱重重一哼,「想地美!我才不會給你。」
謝湛稍微平復澎湃的心潮,眼神微變冷,「所以你方才故意試我?」
他向來不喜她在這事上拿捏他,他是忍耐力強不錯,但不會喜歡被人故意撩,又冷着他,讓他身體煎熬之外,心中因被人玩弄而生出空空落落。
扶萱不答他的話,聲音嬌嬌地開始數他的不是:「我千里迢迢來尋你,吃遍了這輩子都沒吃過的苦,好不容易見着你,你作了甚?你對我視而不見!眾目睽睽之下,看一眼就移了目光。你是什麼意思?是嫌我來礙你的事不成?」
謝湛神色微滯。
未等他開口,扶萱倏爾又瞪大眼睛,語氣不可置信:「你、你莫非是忘了我?」
「或是,認不出來是我了?」扶萱抬手摸自己的臉,目露恐慌,又顧影自憐的語氣:「我就丑成這般德行了?」
扶萱腦中閃過各種謝湛不認她的緣由,又迴響起初初看見他從風雪中走來時自個心裏盛不下的歡欣若狂,與他見到她時冷冷瞥來的那一眼,兩廂反差之強烈,足能使人心碎。
就像她深愛他時,他卻已經忘了她。
扶萱垂眼抿唇,一下子安靜下來,鼻子酸楚無比,眸中淚意難平,經過三日對郎君身子康健的擔憂後,緊繃的神經松下,終於開始想自己的處境,當下不由生出真實的傷心和委屈。
小女郎性子活躍,腦子靈動,素來想到的方向多,謝湛摸准她的脾氣,無奈地笑,放柔了聲音解釋:「想什麼呢?我是以為是幻覺,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說着話,他下了地,將她摟入懷中,推心置腹:「萱萱,我每日都想見到你,可只有在幻覺中才能看到。是我不好,當時沒予你回應。我太累,身子都麻木了,腦子也混沌不堪,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幻境。」
扶萱並無多大作用地抗爭他摟她的手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