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慢慢站起身來,望向雨中的天空,眼睛在急驟的雨線中微微眯起,臉色依舊蒼白憔悴,忽然轉身向石階上走去。
佛殿已成廢墟,李慢慢輕揮棉袖,棉衣上裂開口子裏探出的棉花,如絲絮般流離飄走,他身體四周的磚石廢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快速清空。
君陌知道師兄今日強行破境太多次,又身遭重創,如果再這樣下去,對師兄的修為心境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影響,連忙阻攔,對其認真的說道。
「師兄,我來做。」
李慢慢是個性格很慢的人,做任何的事情都是慢吞吞的,性子慢,脾氣慢,一切都很慢,但是卻領悟天下最快的無距,正是因為平時慢,所以才能在關鍵的時候快,微微搖頭,說道。
「我現在很着急。」
李慢慢向來行事走路都毫不急燥,慢條斯理,甚至慢的令人有些發慌,然而今天,他卻成了世間最着急的那個人,他着急的自然是寧缺的生死。
君陌不再多說什麼,不顧身上的傷勢,手中握住鐵劍往地面一插,開始協助自己的師兄,他同樣關心自己小師弟的生死。
在極短的時間內,佛殿廢墟被二人清理一空,甚至就連佛殿的地基都被君陌挖開,然而他們依然沒有找到那張棋盤。
難道寧缺和桑桑真的已經屍骨無存了,可即便屍骨無存,也應該留下些痕跡才對。
秋雨下的越來越急,佛殿廢墟周遭一片死寂,除了雨聲,什麼都聽不到,雨水漸漸向被挖開的地基里灌入,漸漸積起處處水窪。
李慢慢看着廢墟里的處處水窪,忽然神情微變,在佛殿地基的最深處,還殘留着鐵劍寬直痕跡的土牆包圍之中,隱隱可以看到一座約丈許方圓的塔基,塔基不知道被埋在佛殿之下埋了多少年,早已殘破不堪,塔基中間有一道被封土塞滿的枯井,井口早斷。
君陌掠至塔基旁邊,手握鐵劍再刺,然後搖了搖頭,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幾分,枯井裏的封土毫無縫隙,而且其下直抵實地,根本沒有通道,寧缺和桑桑就算舍了黑色馬車,也不可能從這裏逃走。
這般斷井頹垣,哪裏能把奼紫嫣紅開遍?
葉蘇等人看着李慢慢二人在廢墟里翻找,挖出佛殿地基,始終沉默不語,因為他們清楚,大先生和二先生此時看着沉默平靜,實際上情緒已經到了暴發的邊緣,在這種時候,即便是知守觀觀主和講經首座,也不願意同時招惹這樣兩個人。
李慢慢走出廢墟,走到七念身前,沉默看着他看了很長時間,帶着自責的情緒,說道。「在長安城裏,我不該與你商議這件事情,我總以為,你既然是佛門行走,一心嚮往,那麼總應該是有些慈悲心的。」
寧缺和桑桑前來爛柯寺是受到了李慢慢的影響,他被七念誆騙,害了寧缺和桑桑,所以才會如此愧疚,如此自責。
七念渾身是血,卻神情寧靜,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拯救了世界走向毀滅,被冥界入侵,並不後悔,莊嚴的說道。
「利用大先生對佛宗的信任,是我行的惡,然而我這麼做,正是因為佛宗對人世間有大慈悲。」
李慢慢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臉上滿是愧疚後悔之色,十分不認同的說道。
「佛宗對一個孤弱女子的小慈悲都沒有,又哪裏來對世人的大慈悲,就算有,這種大慈悲又有什麼意義?」
聽着這句話,後寺廢墟前一片安靜,寺中的修佛之人臉上若有所思,七念更是神情微變。
「老師曾經說過,我就是一條明亮清澈的山溪,不曾遇到真正的岔口與泥沼,比小師弟要幸運很多,直到今日被你所騙所利用,我才明白,老師這句話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