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宣洩出了所有的不滿,他試圖逼迫着凱塔斯憤怒,與他再戰,這樣就能更好地羞辱他。
然而凱塔斯只是一退再退,最終放棄家族,徹底隱匿。
將凱塔斯引以為傲之物握於手中的感覺,他畢生難忘。
榮光屬於他,讚譽屬於他,那讓無數人艷羨的未來,也屬於他了!
艾瑞根贏得是那麼地徹底,他認為這一生,不會再有晦暗之時,重溫那刺耳的譏笑,感受那將自己視若塵埃的憐憫目光。
可……還是凱塔斯。
「什麼當年只是你厭倦了,這才放棄……」
「什麼滿足我的願望……」
艾瑞根體內,戾氣爆發,抑魔水晶應聲粉碎,海量的毒霧衝破盔甲,遮天蔽日。
「你的語氣和凱塔斯一樣……讓我噁心!」
千年光陰並未讓艾瑞根的心堅強如鐵如鋼,藏在腦海深處的不甘肆意生長。
唯有血,才能讓這株名為尊嚴的植物滿足!
「給我,去死!」
傾盡三分之一水晶轉化而出的致命抑魔又一次吞沒了雪怪,劇毒的雨潑灑在雪怪所在的區域,勢要讓他灰飛煙滅。
然而這一次,雪怪周遭的魔力,紋絲不動,覆蓋式的抑魔,無法將魔力驅散分毫。
艾瑞根眼瞳充血:「你到底做了什麼!」
雪怪身後雪花飄蕩,雪霧瀰漫,以他為半徑,寒意如有實體,將咆哮的毒霧封鎖在外,毒霧中嘯叫的擬態魔物還未來得及發動攻勢,便被扼住咽喉,消散。
「這是屬於我的魔力場,由風雪構成的【域】高階魔法師才能夠掌握的力量。」雪怪說,「你的覆蓋,量太小了,不足以驅散我掌握的魔力。」
艾瑞根不信,他狂怒着令霧氣化形,衝進那呼嘯的風雪中,卻如泥牛入海。抑魔的封鎖只能做到令那風與雪變緩,卻無法讓它停止。
此刻,破碎的自尊所帶來的憤恨消散了,前所未有的恐懼籠罩於艾瑞根心頭。
這一次,他盡碎抑魔水晶。
雪怪依舊幽幽地注視着他完成準備,就像前兩次那般從容。
「第一次,我以自身的魔力化解抑魔。」
「第二次,我以【場】化解抑魔。」
「現在是第三次……我將拋棄魔力、場,瓦解你的力量。」
激昂鏗鏘的話語,不容置疑的厚重。
庇護着雪怪的魔力內斂,風雪停歇,極北冰原般的刺骨寒意不復存在。
他像是一尊雕像,屹立着。
艾瑞根的毒霧腐蝕了大地,污濁了空氣,它們無孔不入,令雪怪的身軀冒出漆黑的煙氣。
「感謝你傲慢愚蠢的自大,沒有魔力,你用什麼戰勝我!」
抑魔籠罩,將雪怪的魔力壓制於體內。
雪怪像是感受不到疼痛,眼睛裏只有艾瑞根。
「一千年前,梅利亞斯崛起,帝國意志誕生。」
雪怪向前邁出步伐,堅定,有力。
「巨龍、優勢種、精靈,群敵環伺。」
「戰爭與巨鴞展翅,隨行。」
「移動群森,涌動的大地,支離破碎,高傲的森精,亦需向我低頭。」
「月夜狼嚎,黑夜的庇佑,血肉穿刺,野蠻的狼人,我親自征服。」
「渴血之災蔓延,腥臭的血池,由我焚盡,優勢種,折翼!」
「群山之巔,龍炎滔天,我無數次揮槍,貫穿鱗甲。」
一個又一個種族從雪怪之口拋出,像是從史書中走出,恢弘古老。
「一個又一個種族,我目睹,我接觸,我戰勝!」
雪怪的身軀巍峨如山,他撥動毒霧前進,仿佛這世上,無一物可以阻擋他的步伐。
「俄偌恩,也不例外。」
它曾為梅拉帶來災厄,此刻,也以身化災厄。
別人因古老而強大……
他因強大而古老!
「沒有魔力,這不可能!」艾瑞根恐懼到發狂,「無法使用魔力的你,憑什麼不死!」
這是移動的山嶽,行走的歷史,它正在向艾瑞根傾塌。
他奔跑了起來,蹬地如雷鳴作響,猛虎雄獅也將為這一刻的威勢悚然,臣服。
刺破霧氣,雪怪的身影在艾瑞根的視野中不斷放大。
抑魔魔法在空中接連閃爍,雪怪的身軀綻放點點血花,他的動作不曾遲滯片刻。
艾瑞根想逃,雪山,卻已在眼前。
鐵鉗般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一點點發力。
俄偌恩工匠自得的盔甲工藝無法保護艾瑞根分毫,自勃頸處寸寸碎裂,鋒利的金屬碎片隨着雪怪的力度,沒入血肉。
血水噴涌,將雪怪的臉染成鮮紅,令他形如魔神。
面甲破碎,艾瑞根絕望而憤懣的眼睛直視着雪怪,似在無聲地發出詛咒。
迎接這份詛咒的,是雪怪眼神中萬古不化的堅冰。
咔嚓。
艾瑞根的頭顱歪斜,鮮血從嘴角湧出。
臨死前,他又一次想起了代表魔法師挑戰凱塔斯的那一日。
如果能早一些贏他。
如果能早一些贏!
靈魂層面的咆哮令從不響應俄偌恩人的魔力顫動。
雪怪感知到了,無悲無喜,將艾瑞根的頭顱,如同擰瓶蓋般,卸了下來,屍首和頭顱分別凍為冰雕。
感受到向這裏聚集而來的腳步,他晃動身軀,拍打掉被毒霧侵蝕的鱗片,轉身沒入了風與雪之中。
梅拉大陸,正在進步。
即便凡妮莎賢者不認可,她優秀的徒弟深惡痛絕,但,俄偌恩的到來,確實促進了工匠地位的提升。
歷史,又一次證明了他的正確。
雪怪卻不知道,該悲,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