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到時候自己該幫哪一邊呢?
好像自己幫哪邊都不對。
這就是當僕人的苦惱,公子說打的時候不一定真要你打,或許只是找個台階下;公子說我沒生氣的時候,這時候你要覺得公子沒生氣那就是真的太年輕了。
啪嗒。
啪嗒。
腳步聲一步一步走近,終於,腳步聲停住,就停在奇伯的身邊。
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紅月胭脂既防水又防日曬,不易遇水就化、遇日曬就乾裂脫落,而且本身還自帶一種淡淡清香,能持久彌香一天,也因此一盒紅月胭脂能抵三錢銀子。」
「這位公子,很像我一位不辭而別的朋友。」
唇紅齒白儒生巧笑嫣然道:「哦?為什麼說到紅月胭脂香粉就讓小道長你想到故人?」
晉安輕輕一笑:「因為你身上有她的紅粉胭脂香粉味,我曾贈送一盒紅月胭脂香粉給我朋友。」
儒生神秀內蘊,臉上找不出一點瑕疵,沉吟說道:「看來小道長遇人不淑,你真心付於她,她卻不辭而別,並未小道長你的心意放在心上。」
晉安哈哈一笑落座,就在喝水裝醉的奇伯右手邊豪爽坐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或許她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吧,天地這麼大,也不知以後還能否再見我的這位朋友,我別無所求,如果有朝一日能再相見,想當面向她道一聲謝謝,昌縣的真相我已全都知道,謝謝她在昌縣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沒齒難忘。」
沒有小女兒家家的扭扭捏捏。
只有江湖兒女的豪爽。
儒生笑了。
笑得一雙明眸晶瑩似星月。
笑得幽韻撩人。
「無以為報,沒齒難忘,這話倒是新鮮,我只聽過說書先生說過最多的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願以身相許』,這『無以為報,沒齒難忘』還是第一次聽過。」這話似揶揄,似俏皮,似帶着幾分少女心性的狡黠玩鬧。
晉安嘆氣說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願以身相許』那是對長得帥的人說的。要是碰到丑的,就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願來生做牛做馬』。但是我那不辭而別的朋友,我卻從未見過她的真面目,連是美是丑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叫倚雲公子,所以以身相許和做牛做馬用到這裏肯定不適合,而沒齒難忘不管用到哪裏都准沒錯。就是不知我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我那不辭而別朋友的真面目。」
儒生瞪眼:「想得臭美。」
夾在兩人中間豎起耳朵偷聽了老半天的奇伯,越聽越糊塗,他跟年輕人脫節這麼嚴重了嗎,怎麼聽了半天都沒聽明白是什麼意思,這到底是原諒沒原諒?
還憤怒不憤怒了?
這怎麼還打起啞謎,互相假裝不認識了?
說你們已經認出了彼此吧,又互相假裝不認識,說你們沒認出彼此吧,明眼人一聽就是認識的。
公子你這最後一句話到底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
奇伯感覺自己家在兩人中間實在太難了,好像成了多餘的空氣,自家公子和晉安公子無視他存在的自顧自聊起來,權當他沒有存在。
只有偶爾同時落在他背上的兩道目光,讓他如芒刺背,才有點存在感。
奇伯心裏那個苦啊。
他只想喝水裝個醉,然後悄悄偷個聽,誰能想到晉安坐在他右手邊,沒有坐自家公子那邊,把他夾在兩人中間那叫一個度日如年啊。
他就是夾在兩座大山間的草芥。
瑟瑟發抖。
「哎呀,不知道是不是喝水喝多了,公子,老奴我先去趟茅房。」奇伯站起身落荒而逃,全程都假裝沒看到晉安。
此時亮堂的屋子內,肉香和津津有味吃肉的咀嚼聲還在。
兩名身穿破破爛爛,打滿補丁皮甲的老兵,抬着半頭烤駱駝從屋外抬進來,也不知道這些駱駝肉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香氣撲鼻,惹人食慾大漲。
尤其越是熱氣騰騰。
那股肉香誘惑就越是濃厚。
這時進來的兩名老兵,分別是一位挺着個將軍肚的胖老人,和一位腰間別着把剔骨刀的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