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那山民老闆腦殼後面,有一張在黑暗中模模糊糊的臉,山民老闆說話的聲音,似乎就是從這張臉上發出來的。
並且,黑暗中,那張臉還在笑。
山民老闆平常都笑得很憨厚。
在人體繪畫中,憨厚的笑,定義在於調動面部五官整體和諧的舒展,讓觀者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愉悅,代表是肖像派大師哈爾斯所繪《微笑的軍官》等。
相對的則是陰險、狡詐的笑容,標準要點在於心境與面容的極度張狂,比如卡拉瓦所作《丘比特的勝利》,欲望佔據了本該神聖的丘比特,這肆無忌憚的作品,一旦完成就被認為是大逆不道。
高凡在這一刻看到的,山民老闆腦殼後,那張臉上的笑,就是極度惡意與張狂的。
跑。
高凡張開嘴,無聲無息得對丁鐺和任悠然說,同時指指來時的路。
這時,無論是騾子上的任悠然,還是走路的丁鐺,腿都有些軟,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身邊這種詭異濃重的氣氛,卻讓她們身為人類的原始本能,在覺醒,有個聲音在尖叫,那不是好事,快跑!
這是人類從遠古的石器時代,第一次向那些神秘存在祭祀時,就在生物基因中印下的本能。
「老闆,停一下,換我坐騾子了,走不動了。」高凡張口說。
「好咧。」山民老闆牽着騾子停下,又扭轉頭。
手電筒的光,照在附近,讓三人看清楚山民老闆的模樣,他睜着眼睛,但閉着嘴,可聲音卻從他腦殼後方傳出來,似乎他的兩張臉,共用一套五官系統,前面這個能看,不能說,後面那個能說,不能看。
啊!丁鐺發出一聲短促而激烈的驚呼聲,當即就腿軟,結果被高凡硬生生扶住,隨後,高凡就把任悠然從騾子上攙扶了下來,笑着對山民老闆說:「走吧。」
「得快點趕路,不然就趕不上儺舞了。」山民老闆轉過頭去,其實轉不轉都一樣,轉過去反而更嚇人。
走!
坐在騾子上的高凡,用力向兩個女孩揮手。
兩個女孩望着高凡,有點遲疑,但她們的確走不動了,只能捂着嘴,站在原地。
高凡瞧着她們的身影,漸漸融入夜色中,鬆了口氣,把她們送走就好了。
就剩下高凡自己,就不怕了。
他比神秘更神秘。
經歷上次深淵之行後,高凡手中還有三枚無形之咒,有兩把雕刻刀,特別是雕刻刀,經過屢次的使用,或者說是獻祭後,它越發活躍,似乎催促着高凡獻祭更多給那位偉大存在,高凡輕易不敢使用它,但雕刻刀傳遞了一個信息,那就是高凡亦可以獻祭他人,換取血肉標本世界偉大存在的讚賞。
所以,高凡相當於半個血肉標本世界偉大存在的祭祀麼?如果確定崩卡村有惡魔爪牙,高凡覺得自己該把他們獻祭了……似乎也不成,每個祭祀、爪牙,都像是牽了終身制合同的員工,沒法跳槽的,比如呂雉拿雕刻刀扎林道乾時,也沒把林道乾給獻祭了,倒是人類個個無主……
呸。高凡制止自己胡思亂想,向偉大存在獻祭人類那不成了林森浩了麼?
踏踏踏。
這時,後面忽得響起沉重腳步聲。
高凡訝然轉頭,就見到黑暗中兩個帶着崩卡面具的高大男性,帶着兩個女孩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