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錯了,不過,如果沒有我的保護,沒有末能寺庇佑,江戶鄉下那些女孩,其他藩那些女孩,不知要淪落到什麼地步?」
為了強調這一點,春申法師繼道:
「她們,會在青樓和能劇表演中,受到客人們無盡凌辱,然後悲慘死去,屍體丟在江戶街頭,餵食野狗,老衲和不知火所有僧侶,收留這些可憐人,都是為追求正義。」
久垣結衣針鋒相對道:「將無依無靠的女人關在八仙山,關在你們的行宮,供你們玩樂蹂躪,就是正義嗎?」
武僧哼笑一聲,面露殺氣。
春申主持清了清嗓子,像在給剛剃度完的後輩開導一樣,耐心解釋道:
「你該好好留在長州,何必來趟這渾水。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真相只存在於內心。」
說着,法師悄悄從身後柜子抽屜中取出一個類似鈴鐺的法器,輕輕搖曳起來。
久垣結衣的注意力忍不住被法器吸引,法器發出有節奏的叮噹聲,少女的眼皮開始變得沉重。
春申繼續自說自話,繼續為自己所作所為進行解釋:
「眾生平等,共享共有,萬流歸元。」
「那些從各藩自願前來的少女,她們把自己二十年或十五年的身體獻給古神,等人老珠黃,離開神社,離開寺廟時,她們就會得到一筆數量可觀的金錢,數目相當於中等武士三十年的俸薪,目下物價騰飛,各藩民不聊生,這筆錢對她們和她們的家人來說,都很重要。」
「老衲是在行善。」
春申法師童孔忽然睜大。
如同一個通道,久垣結衣的意識順着老和尚的童孔滑落向另一個世界。
那個黑色的、像樹一樣的東西,穿過家鄉蒼老的樹林,站在一個高高的山崗上。
它用它密如蛛網的嘴,大聲向岩石祈禱,衝着山體之中古老的邪神祈禱。
久垣結衣不知道她是從哪兒知道它是怎麼祈禱的——把它的嘴貼在地上。
或許她真的看見過?不過她不想再回頭去看了。
那些密集的嘴巴,和現在站在眼前的春申法師的嘴巴,完全一樣·····
腳下山崗開始劇烈晃動,地面很快裂開條巨大的裂縫,久垣結衣想要逃走時,裂縫中伸出一條章魚觸鬚,纏住了她的細腰。
······
木頭窗戶嘩啦一聲,被風吹開,凜冽而新鮮的風迎面撲來。
久垣結衣一個寒戰,從混沌中甦醒。
她定了定神,發現自己自己已被五花大綁,綁在了一根黑色柱子上。
不知火山高僧離開座位,雙腳懸空,如同懸浮海中的水母,飄飄然漂浮在屋頂。
她急忙四處查看,發現禪房中的佈置和剛才完全不同。
腳下的榻榻米被撤去,地板上擺滿了燃燒的蠟燭。
一隻巨大的古怪的類似章魚肢體的符號,以久垣結衣為中心,向四周蔓延。
四名武僧披着黑色披風,手舉油燈,站在章魚四肢末端。
空氣中瀰漫着動物脂肪燃燒的味道。
「放開我,你們這群禽獸!」
春申法師低頭朝下面看了一眼,他頭上戴着副古怪的面具,所以看不清他的真實表情。
「久垣結衣,記住,這是你的榮幸,造福蒼生,助力老衲修行。」
「混蛋,你們把嬰兒當成煉丹的藥引子,還有臉說造福蒼生!放開我!」
黑暗中傳來粗重的喘息,大地搖晃起來,地震了嗎?
章魚塗鴉緩緩裂開條縫隙,結衣不敢再看。
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如果說凡塵俗世的富饒,是由一條河流所哺育,那麼,不知火神社或寺廟,以及我們,就是這條河的源頭,而源頭的源頭,卻不是你我,卻是古神。」
「說得再冠冕堂皇,也改變不了你的罪行!你和你那變態師傅一樣,把女人囚禁二十年,讓她們懷孕,奪走她們的嬰兒,用來煉丹,你們都是禽獸!」
屋頂的黑暗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瞬間將少女吞沒。
第700章 不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