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出了不亞於做出佛怒唐蓮時的欣喜之情。
我想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就將我唐門的功法傾囊相授。
幼弟的確展露出了興趣,跟着學了一陣。
叫「哥哥」的時候好像也變得越甜了。
但他的興趣也沒保持太久,雖然每日還會和我晨起,陪我外出修習。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父親仍是整日酗酒,只在清醒時做些鍛造的活計,掙來微薄的收入維持一家三口的生活。
即使大部分的收入,都被他用來買了最劣質的酒。
我看了看弟弟從小就瘦瘦弱弱的身子,頭一次生了些不滿情緒。
可他畢竟是我此世的父親,何況如今我太小了,而且他也不簡單,動手的話我毫無勝算。
我有些憷他。
但弟弟好像看不過去了。
他帶着我跑去外面做陷阱抓兔子,還在家裏醃菜,竭盡所能的去做一切能獲得食物的事情。
甚至還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
搶了父親的酒,還有父親做工掙來的錢。
起初,他還只是用小小的身子抱緊酒瓶子,手裏緊緊攥着不多的錢,紅着眼,抿着唇,面對冷臉顯得壓迫力十足的父親時,頭卻就是倔強得不肯低下。
他們往往會這樣無聲的對峙很久,誰也不肯把眼神移開。
雖然最後,都是父親先默默轉身走開,一路回他自己房間裏去了。
然後弟弟眼睛亮亮的看向自己,破涕為笑,說「我們可以吃點好的啦」。
次數多了以後,他甚至敢直接跟父親大聲嚷嚷了。
如果不是體型差距,或許他都能跳過去打父親的膝蓋。
也不是沒擔心過他會被父親揍,但弟弟就是每次都能從父親手裏把酒和錢搶過來。
哪怕那雙手有力到能將沉重的鐵錘掄得虎虎生風。
就是趁弟弟睡死時悄悄跑來他們房間裏拿錢,再出去買酒的身影,屬實有點狼狽。
第二天要是被發現了,還要承受弟弟一整日紅着的,委屈又幽怨的控訴目光。
——當然那是最開始的時候,後面他已經開始直接開罵了。
父親從開始被罵時的手抖,拳頭下意識握緊,已經到後面的司空見慣、油鹽不進了。
而且,父親好像還挺喜歡看那之後,弟弟被氣成鼓鼓的河豚的樣子。
直到離開去上學之前,家裏的平常日子大多都是如此。
我很喜歡這種日常,我一點都不覺得那時候辛苦。
我甚至甘之如飴。
因為每天都能看見弟弟和父親在身邊,看着弟弟和父親互懟,看着有親人在的日子。
真的太美好了一點。
比我的上一世要好出太多太多了。
有時候看着,我也會很羨慕。
羨慕弟弟和父親之間的相處模式,那種表面上兩看相厭,但其實誰都很愛着彼此的關係。
不然,為什么弟弟後來偶爾的反覆高燒,都是父親第一時間察覺,甚至比他這個和弟弟大被同眠的兄長還要早。
——後來我知道,那是因為精神力時刻都注意在一個人身上的緣故。我們往往將其稱之為精神鎖定。
不然,為什么弟弟老是抱怨父親酗酒,對此頗有微詞,卻還是不把錢和酒藏起來,一直光明正大的擺在他們的房間裏,簡直就像是刻意在方便誰來拿走似的呢?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弟弟一直都清楚父親頹廢酗酒的原因。他雖然嘴上不說,還天天跟父親互懟,但也是心疼父親的吧。所以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着父親來了。
我很羨慕。
就像羨慕當初的內門師兄師姐。
我的弟弟,他偶爾很懶散,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以和父親互懟為樂。
他也曾經病弱到幾乎瀕死,父親不眠不休用魂力為他調養了近半個月,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但在弟弟年幼時,這樣的狀況卻並不止一次。
世界好像都在放棄他,可他頑強的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