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屋檐,搖搖欲墜落下的水漬里,披着蓑衣的四道身影朝鐵匠鋪過去,此時鋪里的鐵匠看着微笑拂面的青年,已經有種趕人的衝動。
「吃飯了。」
後堂,婦人推門過來叫他,才知已是晌午,鐵匠忍着怒氣,籍着吃飯下了逐客令。
「呵呵......跟小兄弟說話,都快忘記到晌午了,不如留下來吃飯吧。」
倘若常人聽到這番客套,自然結賬告辭,然而,耿青現在可不敢出門,順着對方的話,點了下頭,站起身來,頗有禮貌的抱拳,「跟師傅說話就是投緣,正好趕上一頓午飯,那我們就叨嘮了!」
說着,招呼準備要走的大春三人一起去後堂吃飯,看着他們熟練的跟自家一般,孤零零站爐旁的王鐵匠嘴角都在抽搐,差點忍不住去拿鐵砧上的鐵錘。
握去錘柄時,幾道腳步聲踏進房檐,鬍鬚怒張的鐵匠瞪着眼睛轉過來,看到披着蓑衣的四個大漢,他壓抑着怒火低聲問道:「四位要什麼?」
那邊,隱隱為首的高瘦男子抬起臉,抖動唇上的八字鬍望去裏面。
「剛才你鋪里的那四個人呢?」
鐵匠愣了一下,大抵以為是青年的長輩,壓下怒意,指了指裏面:「他們四個正在吃飯,你們要不要一起用飯?」
嘶~~
外面四人目光沉了下來,他們在鎮上幾年,自然是知道對方的,就是沒想到鐵匠竟和那耿青還是熟人親戚,否則怎的還能在他家裏吃飯?
上下打量面前這王鐵匠,肌肉虬結、力大身粗,要是將那鐵錘揮起來,他們四個還真不一定弄得過。
「哎喲,是你們啊。」
就在僵持的片刻,耿青的聲音忽然在後堂的門口響起,四人視線唰的一下看過去,鐵匠也跟着回頭,就見耿青和另外三人端着碗出來。
這下鐵匠相信這客人與外面四人是認識的,也不多話將地方騰給他們,回去後堂吃飯,剛坐下就被婆娘給數落一頓。
一通「五十文里才賺幾個錢,還沒拿到手,就白白供人一頓飯。」「你還有臉進來,出去看着.......」「萬一拿了咱家的鉚釘,不給錢跑了怎辦?!」叨叨嚷嚷的話語裏,鐵匠趕緊刨了兩口,沉着悶氣出去。
此刻,大春三人抱着碗不知所措的看着耿青,後者心裏也有些害怕,臉上卻不能做出來,臉上笑眯眯的,有些微抖的手輕輕將碗放去鐵砧,借着外面過往的鎮上百姓走到門口,胸口鼓了一口氣,穩住聲線。
「劉邙的人?殺我的吧?」
見四人不說話,就那麼盯着他看,耿青也沒遲疑,抬腳跨出門檻,站到四人對面,忽然抬了一下手,驚得對面四個大漢也下意識的摸去懷裏。
耿青卻是大着膽子,將其中一人領子拍了拍,低聲道:「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們想想是否划算?我與安司兵交好,跟縣令也照過面,我若死在四位手上,那四位不僅要背井離鄉,還要一輩子隱姓埋名,過得心驚膽戰.......當然,為忠心,執意殺我,那也算我倒霉,可他給你們的錢,可夠你們四人安享一輩子?」
收回手,耿青依舊笑眯眯的後退兩步,重新將碗拿到手裏,往嘴裏刨了一口,「四位不妨就在這裏想想,我回後堂吃飯,吃完了,咱們直接劃下道來。」
說完,持碗筷頗有一股江湖任俠風範的抱了一下拳,轉身叫上還在看的大春三人回去,碰上正出來的鐵匠,便勞煩照顧一下外面四人。
「你!」
鐵匠有怒不敢撒,捏着拳頭氣咻咻的走了出去,見到那邊站了一排的四個大漢,也沒給對方好臉色,拿起鐵錘撒氣的按着一塊鐵條使勁敲打。
乒乒乓乓的動靜里,後堂重新坐下的耿青飛快刨完碗裏的飯粒,又夾了一口青菜塞進嘴裏,不等大春夾起一筷菜,拉着對方起身,叫上另外兩人只說了聲:「跑!」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放下碗筷唰的一下跟着衝去了後門,還在坐在桌前的婦人,筷子『啪嗒』一聲掉到地上,看着晃動的門扇這才反應過來,扯開嗓子尖叫起來,晃着胸前兩坨肉衝到門口,朝鋪里的丈夫急的指着後門方向。
「當家的!那四個人跑.....